庄牧没有猜错,从天子口中问出的问题还真是很难缠:“庄卿,咱们君臣之间就赌一赌沈元帅帐下哪一部分骑兵会先赶到这汗庭之下,来驰援朕吧。”
听了这个问题,庄牧真的很想张口来一句,陛下这题超纲,臣没法答。这题就是典型的陷阱题,无论庄牧答什么,都是错。他倒是知道这回沈云军中多了很多带杂兵走后门来参军镀金的世家子弟,但这些人是他一个都不敢答。也知道沈云帐下有很多能打的,但这些人他一个都不敢答。
世家在皇城中安插了多少耳目,庄牧不知道。但是庄牧知道一件事,倘若他说出了自己的答案,那么这个答案就会在不久后被各大世家知道,而那些在自己答案中没有被提及的世家就会把他记上小黑本。
答得太细也不行,在这一点上寒门子弟就被庄牧硬生生的排除在外了。他一个统领禁军的将军,如果对漠北那些寒门出身的将领生平经历如数家珍,那就显得十分异常和古怪,甚至可能会被扣上一个内外沟通,图谋造反的罪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于是庄牧选择了老办法,把问题回踢给了天子。谁叫这办法屡试不爽,非常好用呢。
一念至此,庄牧立刻恭敬答道:“想必陛下心中早已有了判断。还请陛下恕臣愚钝,臣实在是猜不出陛下您心中的那个人选是谁。”
天子早就料到了一直喜欢站干岸上看戏的庄牧不会正面回答,听到这个回答后也不着恼,反而哈哈大笑道:“朕金口玉言,无论如何都要出四十金予你,那也不在乎再多赔上一个答案。如今朕就告诉你答案,朕觉得第一个赶来的人会是朕的羽林卫中郎将---花木兰。”
庄牧心中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原以为这花木兰只是陛下兴致所致的一步闲棋,只是从目前的谈话来看,明显不是如此啊。庄牧在心中暗下决定,这次回去后要加强一下对漠北这些优秀将领的了解了。
花木兰也的确没有辜负天子的信任,一直带着二百多精锐骑兵追着柔然撤退大军尾巴咬的她还真是第一个到达柔然汗庭之下的大燕将领。
当那黑底红文的花字大旗在汗庭城外飘扬了那么一小会之后,天子得意的笑出了声。作为天子,他不仅有了封狼居胥的功业,还有了穆公识人的眼光。那么在有生之年功绩超越父祖,甚至一统南北,就不是水中花,镜中月了。
当然事情并没有天子想得那么简单,长途奔袭下只剩了两百多人的花木兰根本没有和天子想得那样在柔然人营地外扎营,然后俟机双方共同出兵,夹击柔然人主力。
实际上花木兰只是派了几个胆大的亲卫用枪杆挑着她的旗帜去汗庭外边小心翼翼的转了一圈而已,目的是为了告诉城中的大燕军队援军将至,不要心忧。随后就带着手下玩起了她最擅长的化整为零的战术。泰多烦那支一直不远不近缀在自己军队后面的大燕骑兵很久了,如今回到了自己老巢安营扎寨,自然就不想再忍。
可无论泰多派出多少斥候,也没有找到那支烦人的大燕骑兵藏在了哪,而且若派出去的斥候人数少些。必定是不能活着回来了。接连七天,天天如此,到最后连泰多自己都放弃了查找那支神秘燕军下落的想法。
而且泰多也没时间去寻找那支燕军了,他必须得整合军队与如今占据汗庭的燕军决一生死了。泰多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祖辈传下忠告说柔然勇士就该逐水草而居,随父神的意志随处安家了。因为一旦建立城池,人就被城池绊住了脚步,不敢放肆进攻,也不敢任意撤退。
泰多后悔了。他不止一的想过,如果当初脑子里没有那么多享受的念头,不虚耗物资民力建这个城池,那么如今妻儿和各部落族老也不会落入狡猾的燕人手中,自己也不会被迫和燕军打这场没有多少胜算的仗。他当然可以走,带着这些草原上的精锐撤退,远遁大漠,保留元气。而贵为柔然共主的他也不会缺少女人,更不会缺乏继承人。
只是这场仗他必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