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听着不服气,嘴角撇到那天边去,他家公子是这世上顶顶尊贵的,哪容下这些下贱村夫在公子面前说浑话。
要不是公子心善,不许他对这些莽夫动手,他们的脑袋可不得易个位置。
他跟了公子以来,被公子管教得厉害,这不准那不许,他娘亲这么指使他他还耍些犟脾气,公子严厉看他一眼,他满腹的牢骚也只能吞回肚里。
又行出十天的路程,公子才掀开了灰扑扑不起眼的帘子,从狭小处挤了出来,身穿的衣服,是左襟前后各自开片缝合,上衣和下裳紧密相连,合体并绣暗纹,外罩宽衣博带,带子绕身系扎,留出段垂在腰间,远远看去,样式简约不失高贵,束腰松松一收,便显典雅脱俗。
小九瞧不出公子哪里不好,拿眼盯着怎么也看不够,真有人生下来和凡夫俗子不同,端的是光风霁月,他一介粗人,说不得书塾里文化人的词,就觉看相貌能心生欢喜。
公子相貌自是好的,是少有的美男子,晋国上下公允,连那公子的胞姐,承他三分颜色已是倾国倾城。
男人的美貌不如女子好拿出来宣而告之,但公子看来,眉若雾染墨画,越近了越和他隔得远,观仙人般,双目含着慈善悲悯相,不见笑模样,接人救济时微微亮起,让画中人成了眼前人,鼻是一笔勾勒,鼻头圆润柔和点,未有半分棱角,倒使身为贵族的公子添了和气,唇色彩偏淡,似是随意涂了上去,却足显公子苍白面容常有的光彩,描出少年气的红润。
公子少年年纪,性偏爱书,这遭出走亦是随身带了一箱书,他本嫌沉影响赶路,转念心疼公子出晋国前不能露端倪,也当默许了。
他转眼珠嘀哩咕噜想着杂七杂八,公子迎面风吹,又耐不住咳了起来,以袖半掩面容,一是不愿他这相貌惹是生非,二是咳得狼狈的模样休叫外人瞧见。
小九忙过去扶他坐在车前,把灰帘扯过来给他挡风,他又急急从行李中翻出水壶,和狐皮大氅,狐皮非是白狐,是红狐,小九这时嫌弃灰帘披在公子身上不相配,把它掀了,细细围上大氅,拧开水壶盖递到公子手里。
红色映衬着,公子毛绒绒里遮了半张脸,染上了些热烈的颜色,他拿着水壶喝了几口水化解喉咙的痒意,小九木呆呆瞧他,他一反往常,绽出个生动的笑来。
小九差点惊坐在地上,这是他少言少语,旁人仰慕却不敢靠近,暗自说这才有独立世人的才子风范的公子吗?
可真好看啊。
“小九?”公子着手晃晃,他也跟着转眼珠子,神思不属。
公子琢磨一会,收了笑容,祭出百试不厌的严厉眼神,果不其然,小九一见,浑身哆嗦,清醒过来,把头埋着,头上绑住的小揪一跳一跳。
“公公子,小九错了,不该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