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们的内线呼号?”
韶阳冰咽了咽口水,感受着把头皮烫得发麻的枪管的触感:“我是……韶阳冰。”
对方沉默了,似乎立刻就要挂断的时候,他急忙喊道:“等等, 贺老师,我没有恶意——”
“韶阳冰,你当逃兵我不怪你,但你还要当叛徒吗?”对面极快又压抑着愤怒地说,“我们不和刽子手谈判。”
韶阳冰顿住了,接着有点哭笑不得地说:“我没有当叛徒啊,老师,我也是被人抓来的……”他看了一眼那个神棍,咬了咬牙继续说,“你们在里面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问题也解决不了……”他话还没说完,对方的声音突然拔高:
“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的几个同期——小陈、浩子,建邺,还有徐教授他们,都死了!我们要不是赶紧拉下隔离阀……他们还想要炸山!你去,你去告诉那些打着神明旗号的人,这里面有孩子。婴儿,活的婴儿,由纯正的母体子-宫诞生,脱离了人工羊水,活得好好的,让他们炸啊!只要他们的神允许!”
对面说完这句话,碰地把通信挂上了。韶阳冰尴尬地站在原地,空气里静默着,凌衍之坐在血泊里,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一声像刺耳的哨,所有人都朝他这里看过来。
“这样吧,我有个办法。”他慢慢地说,盯住大祭司方廓的脸,挑起一边的唇角,他的唇又薄又细,抿起来时像一片柳叶。“你想要知道里面的情况,也不想毁掉重要的资料和试验品,闹得两败俱伤。那就这样吧,让我进去。”
“……你有什么办法说服他们放你进去?”
“我没有。但我是个怀孕的oga,你可以告诉他们,——让韶阳冰来说,——我就要死了。出于你们的教义还有对方的人道主义,你愿意各退一步,让他们接收我进行治疗。”
“他们会答应?”
“这就像挟持人质的杀人犯会接受医生,战场上的双方无论强弱如何都会交换战俘一样……”他抬起眼,“一个oga而已。即便是损失,也在你们双方能够承载的范围内。”
大祭司走了回来,在他面前仔细地看着他的脸。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凌衍之在医院的检查情况,他与云城的官方互换情报——这是作为这里圣地祭司必须要有的条件。年轻的oga好像是一把骨头撑出来的,易华藏趴在他身上都能把他折断了;这样的家伙即便做出什么凶狠的表情,也没有实质的威胁性。他伸手想去碰凌衍之的脸,就像对待一头可怜的小鹿一样。
凌衍之无语地往后缩开,避开了他的手;易华藏的尸体就在他旁边,瞪着一只眼睛,青青白白地看着这一切。那样一副尸相近在咫尺,他居然不觉得害怕,却也没有任何因果报应的快意,倒是有些同情易华藏了,他死去僵硬的脸上还仿佛不敢置信,似乎不相信自己这样在云城只手遮天的人最终会面临这样的境遇,又或者不敢相信来杀自己的居然是这个人。凌衍之把那只睁着的眼睛阖上。
大祭司只是看着他的举动,似乎在心里给他评分;柔弱和善良都很好,柔弱和善良的人没有威胁。“你愿意帮我们?”
“我想要帮自己。”凌衍之说,他故意将一只手按在小腹上,想象着文学作品里,那些伟大的母亲会怎么说。他已经演到了今天,不介意再多演一场。“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但孩子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