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晖!”他的声音听起来像从胸腔到牙缝里挤出来,“你卖衍之的信息……?”
“我不——”他刚发出两个音,又一拳重重地揍下来,脸上登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狼狈地滚向另一边。
樊澍跟上去,用一条腿压住他的身子,劈手夺过了他的手机,调开相册,果然看到还没有来得及删除的照片:有一张模糊地拍摄了监视屏上的数据,一组组波形和不断重复的给药仿佛死循环。再往前,有很多自动设定的模糊定时拍照,大部分都是混乱不清的,但有一张几乎被红色的血迹占满了,血迹从实验室门口一直拖曳向手术室,再被来往的人踏出无数的脚印。紧接着是一张隔着icu的偷拍,透过拥挤混乱的场景,隐约能看见凌衍之毫无生气地躺在那儿,头颅歪向一边,像个破损的玩偶,任由急救的护士掰开口腔,向里插管。
“……你把这个卖了……?”樊澍气到了顶,反倒看上去极为平静,把手机翻过来对着他,“……你拿衍之的生死……卖给别人当爆料……?……”
张晨晖脸上冷汗混着血珠往下滚,求生欲让他急忙拼命摇头:“不……不是……不是!……”
“那这是什么?!啊!!??”
张晨晖张了张嘴,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樊澍,满眼里全是血丝,像一尊罗刹。
“……我……我没有办法……但是……、我就在这里啊、我一直都在……我看了全程!你没有看到……我看到了……”他语无伦次、口齿囫囵地含着血沫、忍痛解释,“你还没明白吗?衍之已经……他已经死了啊!”
樊澍定定地看着他,像完全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心停到现在已经抢救了多久……你清楚吗?已经抢救了三个多小时了……主治医生几次想要宣布停止抢救……但是都被上面驳回去了!…………樊澍……你醒醒!看看现实吧!现在的抢救全是做样子给外面看的……不能让人觉得是他是因为发了信息和论文被逼死的——这时间太巧了,虞涟是故意的——”
“……你闭嘴……”他脸上、手上青筋暴起,五指牢牢攥紧成钵,“……你闭嘴!”
“我偏要说!我难道……我难道不想他活吗?”张晨晖抢过手机,调开最近的一个社交平台,“你看,你看啊!——”
无数祈愿的符号,像潮水褪去后的贝壳,齐刷刷地罗列在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