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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发了我记事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后来外公来把我妈接走了,我爸开车带我去找她,可上了高架, 他就把我扔在了路边, 自己开车走了。”顾欢之的声音有些颤抖。

江沐歌握住了她的手。

“那天在下暴雨, 后来又开始打雷,高架应该被封了, 没有车再经过,我到了第二天才等来了一辆车。”顾欢之按住自己的额头,压制住那些恐怖的画面。

她当时一直沿着高架往回走,可是明明来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的路, 却突然变长了,怎么也走不到头,一道闪电在不远处劈开,她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任由暴雨从头顶砸下。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上的那辆车了,至今想起来依然觉得后怕,幸好车里的人不是坏人。

她说得很简短,但江沐歌已经可以从她眼里读出那晚的可怕,她想给她一个拥抱,可车里的空间实在太小,隔着座椅的扶手,她只能将顾欢之的手握得更紧。

“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很恩爱,我从小跟着我妈姓,长得也随她,小时候我爸对我很好,但是后来,他把对她的狠都报复在了我的身上。”顾欢之的语气渐渐平缓下来,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有的时候淡漠是大脑的一种保护机制,明明应该愤恨,却失去了生气的能力,只是在心里留下了一道口子,再想填补点什么都无济于事。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是发生了什么吗?”江沐歌问道,她清澈的声线变得有些干涩。

天色有些昏暗,车里的照明灯自动亮了起来,柔和的光打在顾欢之的脸上,却好像怎么也照不亮她原本明媚的容颜。

“如果我说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你相信吗?他们过着温水煮青蛙一样的生活,没有背叛、没有中伤,只是没有活成对方想要的样子。在不满积攒到爆发以前,他们还是相敬如宾的夫妻,手拉着手参加晚宴。”顾欢之的眼睛沉静如水,江沐歌从里面看见了绵绵的绝望。

对于顾欢之来说,童年里萦绕在耳边的无休止争吵,像苦水一般将刻在记忆里的甜蜜冲淡,比生来就不幸更加痛苦的是,看着一个完整幸福的家渐渐支离破碎。

那些被生生夺去的,是她曾经理所应当觉得会一直拥有的。

“沐歌,我在这样的家庭长大,我不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比他们更好,我伤害了你那么多次,如果继续下去,只会做得更加不好。”顾欢之把自己的手往后撤。

江沐歌赶在她的手离开之前,重新抓住了她:“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就算你做不好,不是还有我吗?我最难过的时候,就是你和我提分手的时候,你每次因为害怕伤害我而伤害我,值得吗?”

顾欢之抿唇不说话,她觉得自己像个孩子,把事情越弄越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