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韩叶安,”傅琳在黑夜里注视着她:“记忆是可以被篡改的,过去是可以被遗忘的。你有没有想过,她需要的真的是一个姐姐吗?”
“什么意思?”
傅琳笑了一声,慢慢说起来:“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一直和爸爸一起生活。我爸是个很冷漠的人,他不懂得和我交流,他给我所有的关爱,大概就是上不完的辅导班和做不完的习题册。那时候我总在想,为什么妈妈不在,我每天都在等,等她回来。因为她走的时候告诉我,她会回来接我走的。”
韩叶安没有打断她,静静地听着。
“我等了她九年。十七岁那年,我爸给我找了个后妈,根本不顾我反对。我用尽了办法阻止,却没有用处,那个人还是进了我家的门。”
“后来呢?”
“后来……我们相处得很好,后妈是个很温柔的人,有自己的事业,但也很会照顾家庭,我每次回家,她都会做一桌好吃的等着我。”傅琳顿了一下,继续说:“前年我生母回来,说要带我去国外,我拒绝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韩叶安看着她。
“因为过了太久了。妈妈这两个字就像一个传说,停留在我的七八岁上,因为失去而不断美化的形象已经让我慢慢忘记了她真正的样子,从一个立体的人,变成了几个单调的形容词。”
“可能不太形象,但我就是想告诉你,不论小的时候你和她相处得怎么样,彼此间又牵肠挂肚多少年,都不要让记忆里的影子成为现在束手束脚的理由。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傅琳说完就回了房间,客厅里恢复安静。
随着门咔哒一声合上,韩叶安的脑子也终于清醒了些。她试了试,努力地想要去回忆小的时候的事情,却发现那些曾经以为一辈子不会忘记的画面真的没有那么清晰了。
那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童秋产生现在这样的感情的呢?凤蝶山上的吻,溢满酒香的晚巷,还是那些依偎取暖的冬夜?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妹妹重要?还是童秋重要?她们之间的那一段往事,真的有那么难以逾越吗?
揉成一团的毛线像是突然散了开来,摊了一地,等着被重新整理。她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抹了把脸上的水,她撑着盥洗台看着镜子里的人。
二十一岁,早已经过了能被称为少年的年纪,她是个女人了,面容长开,妆容精致,任谁,也无法把现在的她和之前的那个混混联系起来。现在的样子,早已经足够她站到童秋面前,告诉她自己是谁,可她没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