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愿死,难道就该你死?我和爹,不一样。”沈翌没有多言,转身出了牢门。
夜长梦多……沈翎多活一夜,京城里不知有多少人深谙“夜长梦多”的意思。
夏花开绽的那天,沈翎的十七岁生辰。斩刑,也在那一天。
从来没想过死,到这天来了,才觉得可怕。人死如灯灭,再一碗孟婆汤,什么都会忘掉。不会记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家族责任心,不会记得刀起刀落的痛,自然也不会记得那个人。
沈翎想了想,之前两样都没什么大不了,但最后那一样,好像挺可惜的。
孝,还是愚孝?好像没那么重要。想到,就去做了。
时辰选得很好,天蒙亮的时候,百姓都未醒来,自是无人干丢菜叶那活,也无旁人围观。如果这是帝君的恩典,是谢他救了大崇之国祚么?
夏初,有了秋的肃杀。风卷起砂砾,打在脸上,疼到麻木。
沈翎踏上刑台的时候,脚是抖的,膝盖是软的。关于怕死,似乎忘了很久。以为经历了些生死,胆子就会肥一些,哪里晓得一样没用。
监斩官的动作很快,也不看时辰,直接丢了签令。沈翎庆幸不必因此跪得太久,刑台上可没有家中祠堂的蒲团,膝盖疼。
刽子手抄起大刀,嘴里含了一口酒,勐地喷洒整个刀面,又拿粗壮的手臂一抹。
在这个当口,沈翎想的不是人头落地的疼痛与否,而是那把刀干不干净、卫不卫生……一想到沾满糙汉口水和臭汗的刀子要落在自己脖子上,沈翎就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当场呕吐。
旭日东升,刺目的霞光映上兵将的枪矛长戈,与刽子手的大刀,耀出的光亮一晃,令众人不由自主敛袖遮面……
天已大亮,越行锋赶回京城,为时已晚,关于沈翎斩刑的榜告已被撕去。
依照往日的说法,撕去榜告,即是行刑完成。越行锋自言道:“不可能,行刑通常为午时之后,今日为何提前?他们就这么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