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的交情?沈翎不敢去想这一方面,此刻只需要记得,他很有可能杀掉自己,更有可能杀掉他的昔年好友:越行锋。
沈翎低着头,双膝直接跪了地,身体出奇地没有发抖,如是宫中礼仪,俯身道:“参见六殿下。”
“六殿下?你我之间何时变得如此生分?”乐渊躬身看着在他跟前卑躬屈膝的男子,伸手覆在他头顶,却在触及的前一瞬停顿,“叫我子谦。”
“不敢。”沈翎一口回绝,他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自然也明白顺了他意思,还会有怎样的后果。
“叫我子谦。”这一回,是命令的口吻。
如今的他,不再是那个不拘小节、游戏江湖的乐子谦,而是乐渊。沈翎很清楚这一点。自从秋水山庄的那夜开始,就很清楚。
未来继承大崇国祚的人理当如此,也所以,现在不是过去,也回不到过去,或许,根本没有过去。一切,都是戏。
乐渊的耐性很好,却在面对沈翎时,霎时消磨殆尽。他拧起沈翎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唇角扬起睨视众生的笑,隐隐带着专属于君王的傲:“沈翎,我们不是朋友吗?曾经同生共死的朋友。你,忘了?”
沈翎微微侧开目光:“不敢忘。但,沈翎乃是戴罪之身,不敢妄求殿下宽恕。只恳请殿下放过我的家人,余下的事,由我一人承担!”
乐渊死死锁住他的眼神,低笑道:“你不是承担过了么?不妨告诉你,柴石州做事,多半有我的意思,只要你将功抵过,即便罪犯欺君,我也有办法助你脱罪,包括你的家人。即使不能,我亦可保你一生无虞。沈翎,我还是那句,随我回京。”
回京脱罪?乐渊的确有这个能力,但一生无虞也意味着一世禁足。
沈翎阖上双目,静然道:“谢过六殿下。然,沈翎罪无可恕,只怕要辜负殿下抬爱。”
“为了越行锋?”乐渊的笑容骤然收起,刹那阴沉。
“是。”这是事实,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更何况,就算是否认,乐渊也不会相信。
“你居然不否认?那就是不怕死!”乐渊眉心紧蹙,拧住下巴的手突然下坠,用力扼住他的咽喉,“你居然肯为他死!你可知,他亦是自身难保!越行锋什么也给不了你,这个世上只有我……”
“他给了。”沈翎静静地打断乐渊,重新睁开双眼,眼瞳深处流溢一种奇异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