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这次实验失败的报告分析,哪怕早两分钟喊停,也足够爆室人员撤离了。我还看过好多遍当时主控室里的监控录像……”
钟鸣远离开讲桌,慢慢走到讲台中央,“所以,我非常好奇,在爆炸前的五分钟,或者是前两分钟,诸位的脑子里在思考些什么?为什么在那项危险临近数值上升的时候,主控室里一百多号人,却出现了罕见的集体沉默?!”
没有人说话,钟鸣远指了指横幅上的名字们,又说一遍:“你们能够对着这十五位专业技术人员,对着他们的家人,说说当时你们在想什么吗?还是说……你们当时什么都没想。”
头一次的,钟鸣远对这一群被称为国家栋梁的文人们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因为,这并不是一次正常的失败实验!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大多数人明明意识到了问题,明明可以老早前就及时止损,避免伤亡,可是最后还是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步,这才是钟鸣远最愤慨,也最不能理解的事情。
逝者灵前,钟鸣远始终压着火,没有爆发。
底下鸦雀无声,出了这样的事,没有人会内心安宁。
是的,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在实验中遇见过死亡,尤其是自己亲手参与设计的实验,就更没有了。悲哀和愧疚可想而知。
钟鸣远脸上的表情除了威怒还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悲哀,“我希望大家可以认真的对此事进行深刻检讨,包括我自己!”他默默看了一眼已然行尸走肉似的陈三省,最后说了句:“用人不当,也是我的重大失职。”
第二天一大早,钟鸣远亲自去了陈三省的办公室,一推门,就看见桌上烟灰缸里盛满了烟头,陈三省形容枯槁的坐在椅子上,眼里尽是血丝,胡茬比以往更杂乱,可见是整宿没睡。
“关于接下来的研究,陈总工有什么想说的吗?”钟鸣远给自己腾了个板凳坐下,手里拿着个文件夹,一并放到膝上。
陈三省听到这一句才回过神来,嗓音被烟熏的嘶哑,“……都是我的错,我太着急了……”
钟鸣远惋惜的摇摇头,他认为陈三省两句话都没说到点上,“不光是你的问题,或者说,这件事没有人是没问题的。”
至于着急不着急的问题,钟鸣远虽然不懂具体的实验设计师怎样的,但他看得出来,集全基地之力努力了三个月都告以失败的实验,问题大概率不是出在时间精力是否充裕上,而是也许从源头方针上就偏了。
陈三省把脸埋在手掌里,困惑极了,“钟上将,我知道我这个总工当的不合格,我想了好几天,可我还是不明白……我究竟错在哪了,我们把预备模拟做了无数遍,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为什么还是会失败,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