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余抱着他的拐立在旁边。

从离开男人的视线范围之后,眼前的少年人就冷淡到了近乎冷酷的程度,说是出来洗手,就真的只是把手伸在哗啦啦的水流声里冲个不停。

“那个……”杜少余只好主动开口。

“我不知道宋宁哥对我有什么误解,但不管你打算说什么,我都是不会答应的。”贺恒光埋头搓着指缝。

杜少余愣在了原地,脸上平静的神色也有些撑不住了,有些着急地说:“真的很对不起,我们、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我们本来就都是寄人篱下的,如果因为这件事情的话……之后他们的处境就会更……更糟了……”

回应她的只有烘干机的轰鸣。

在嘈杂的声响里,贺恒光接过单边的肘拐支着,手已经干了,但还是把手伸在烘干机底下,保持着烘干机的工作状态,声音不明显地混在烘干机工作声里,说:“手机拿出来,刚才的录音删掉。不要逼我弄坏你的手机。”

杜少余后退了半步,脚下却被拐绊了一下,跌坐在地上,杜少余忽然发现对方其实哪怕不用拐,单腿也是可以站得很稳的但下一秒贺恒光却像碰瓷一样也跟着摔下来,手像是胡乱找支撑一样地压在她肩膀上,却力气极大地把她压在地上,嘴上先说了:“对不起啊,拐滑了一下呢,你没事吧?”

杜少余嘴唇打颤,不知道这个人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贺恒光和她年纪差得不大,女生又总是发育得成熟些,他们两个倒显得像是同龄的朋友,贺恒光把额头抵在她肩膀上,低声说:“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很讨厌你,你像我亲戚家的一个小孩……聪明、看起来善解人意,永远知道要怎么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如果你针对的人只是我的话,我大概真的不会有什么反应吧。”

贺恒光自嘲地笑了笑,严歌续经常骂他逆来顺受的习惯他自己也知道,知道,但习惯了。

因为他的每一次反抗往往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只会迎来更加强烈的反扑,倒不如受着,习惯了就好了。他是泥地里长出来的野草,谁想踩一脚,谁来踩一脚,都不奇怪。

被欺负得忍不了的时候,也试过拼着一口气,以命换命似的和他们死磕,尽管换来的是下一次更加人多势众的欺凌罢了,后来他也不挣扎了。忍过几次,对方觉的没意思了,也就结束了。

“但严老师是不一样的。”

杜少余听见对方在她耳边,近乎偏执地一字一顿地说。

是皎洁的不容玷污的皓月,是温室里培育出的美艳不可方物的白玫瑰。是他的救世主,创世神,是他一切能够想象的美好,和可望不可即。

所以对方的行为是贺恒光所不能容忍的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