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光霁在银行对面的大树下蹲着,一副落魄样儿。看到花才从银行出来,他像条无忧无虑的大金毛似的跳起来,冲花才用力挥手。

花才看着房光霁十八岁年轻脸庞上闪耀着一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快乐,令人奇怪的是,被那样的笑容感染,花才的心情,一下子阴转晴天起来,他也笑了,一手按着装钱的兜,一手也冲等在树下的“大金毛”摇了摇。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花才家里。房光霁关上门,紧张地说:“怎么样。”

花才把兜里的黑垃圾袋掏出来,丢在房光霁面前,说:“诺。”

房光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快乐得像个无忧无虑的憨憨,他把垃圾袋塞进自己的破书包里,然后说道:“那我就走了。”

“嗯。”花才简短地说。

“等我到了北京,给你打电话。”房光霁又说。

“嗯。”

“等我找到工作了,就还你钱。”房光霁举手发誓。

“嗯。”

两个人的对话很简答,一问一答,像唱相声。

“等我……”像是察觉到花才情绪的低落,房光霁扬起的声调终于也回落下去,他挠挠头,不知道所措地说:“我去投奔我二叔。他是做汽修生意的,他说他那边正缺人,他让我去,我想着,去大城市学个手艺也好,等以后回来,可以在这边开个小店什么的,修修车……”

房光霁读书不行,成绩一塌糊涂,家里又没人管他,走到今天这步,并不意外。

普通人在这个年纪,无论高考成绩好坏,多半要继续读书,可房光霁能顺利高中毕业都要谢天谢地,高考两百多分,想上大学也是不可能。

他家能管事的大人都没一个,因此房光霁得以自己拍板做决定,这书,说不读就不读了。二叔让他北上去做事,他想,这是个自立的好机会,于是一口答应。回头再想,却发现自己连买张火车硬座的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