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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终于回来了,却是为黑发人送白发人。

易笙膝行后退,望着满眼热泪的阿娘,望着沉疴病榻已不能张口的阿爹,他顿然叩首,用最大的力气,以最决绝的心肠,咚,咚,咚,咚!直磕得皮开肉绽,额沁鲜血,满目红泪。

却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街面上的石板路被雨水冲洗得格外湿滑,老郑带着小厮送过两条街,脚上鞋子都打湿了,他顾不得这些,上前又关切地问了一声:“三公子,还是跟老奴回府过一夜吧?”

易笙撑着浑浑噩噩的身子,他近来身体每况愈下,外人看不出,只当他是没日没夜地守夜累的。可他自己心里清楚,有时连端药拧手帕这样的小事都使不上力气。易笙被老郑扶着胳膊,走在雨里行得缓慢,摇头道:“父亲已睡下,明早我早些过去。你留我一把伞,快回府休息去吧。”

老郑自小看着这个小少爷长大,知道他性子,若非当年离家出走那一桩,翻遍全禹都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子佳俊。如今再看,除去唏嘘,别无其他,回想起来直叫人心酸。

晚上雨大不放心,老郑将人送到城南,这才领着小厮们回去。易笙一手撑伞一手扶墙,沿着巷口的小路一步一步往前走,隔着雨帘远远看见他和蜀孑的那个小院灯火还亮着,是有人在等他回去。

可易笙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难道蜀孑每日都这么点着灯,等着不一定能回来的自己?

额上磕破的伤口隐隐发痛,不止是这里,易笙拖着有千斤重的双腿,觉得身上的力气一天少似一天,有时心口还会悸动不平,呼吸也时弱时续,却不是哮喘之症,便能拖一日是一日地耗着。

院门吱呀一声推开,奇怪天上还下着雨,按理该是听不清的。可易笙刚走进小院,就见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几日不见的蜀孑披着外衣站在那里,正一瞬不瞬的朝他望来。

不知道为什么,易笙觉得压抑了好久的呼吸突然间匀平了,就在看到雨幕那边那双清明的眼睛的时候。他蓦然一顿,望着正向他跑来的人影,缓缓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一章好刺激 ()

☆、金鼠良遇23

蜀孑喝了点酒。

没办法,他看开了。天君既已下了通牒,背上那些伤注定是好不了了,也别指望凡间的大夫能治。日后这就是他每日都要受的惩戒,血流不止,反复溃烂,直到他认错醒悟,重返正途。

醒悟。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