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笙是打了招呼跑出来的,但终究不能久留。他到这一刻才多希望自己能□□有术,他不想在最后一桩事上再亏欠父亲,也不想在这样一个关头弃蜀孑一人在此不顾,思来想去,左右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蜀孑站起身,左右一看四邻没人,一把将人搂过,带着进到了屋里,接着便捧起易笙的脸,在他鼻尖上轻轻啄了一口,含着笑道:“知道你不放心我,是不是在想要怎么办才能既留下照顾我,又能回家去忙事?嗐,少琢磨了。你爹他老人家最大,我不跟他抢儿子,放你过去守灵,等事情圆满办完,我还得把你要回来呢。”
易笙不放心的盯着他看:“……那你怎么办?”
“好办。”蜀孑捧着他的脸没松手:“一会儿等你走了,那孔雀会回来的,他可比十个大夫伺候得都好。说到这个,你身子比我差多了,引禅的药有没有顿顿都吃?没落下一餐吧?”
易笙点点头,他一脸担心地望着蜀孑,犹豫了片刻,才试探问:“你的伤……是不是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能医好?”
“不是。”蜀孑摇头摇得确信无疑:“神仙嘛,灵丹妙药的确比凡间的好,但还没到没它不行的地步,无非是见效慢点。我既已决意不回天宫,也不打算求他们,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我陪着你,你陪着我,慢慢治,死不了的。”
时辰已不早,两人说了这会儿话,蜀孑不再拖泥带水,在怀里把易笙紧紧搂了片刻,打开门,推着人往院子外送,嘱咐道:“你家我不方便总去,你自己注意小心,别的都好说,只吃药一样不准忘了。待头七过了,我亲自到易府接你。”
将易笙送走,蜀孑憋了半天的冷汗终于淌了出来。
他两腿发软,撑不住地跌坐到地上,五官瞬间疼变了形,勉力以意念召唤了半炷香的光景,就听门外一阵骂骂咧咧,孔暄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
孔暄手里提着个青皮葫芦,没好气地往桌上一坐,道:“你也就只能找我了,不然死了都没人知。”
“我方才哄人呢,你往心里去是自己气自己。”蜀孑擦掉额角上的冷汗,声音听着有些吃力:“阿笙回去了,你要是舍不得我死,就留下陪陪我。我不怪你跟他揭我老底,你也别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
“亏得几百年的交情。”孔暄手摸着葫芦身,捻开瓶口,往桌上空碗里倒出半碗米汤色的药水,递过去给蜀孑:“我不跟你争是看在一场情分,不代表觉得你做得对。”
蜀孑还坐在地上,后脑勺靠着椅子背,瞥了一眼面前的米汤,问:“这什么?”
“老君医者仁心,知道你负伤,偷偷交给我的。”孔暄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想想,道:“估计是怕你真死了,以后再没人去他的药君殿里耍猴戏,也是寂寞。”
蜀孑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药,不知在想什么。孔暄见他竟不动弹,有点坐不住了,催道:“你喝不喝啊?这东西金贵着呢。一小葫芦炼了三年才成,他库房里可不多。”
“我不要。”蜀孑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