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路尽头有一面景墙,景墙两端衔接着两座平缓的山坡,郁郁葱葱的杂草似乎沿着坡面爬上了景墙,靠近些才看清墙上密布的是藤曼,藤曼在月洞两旁悬挂,月洞内人员往来,是山林少有的热闹。景墙隔绝了山林与人烟,从远处看着,听不到人声,那月洞也就飘渺得好似桃源入口。而他们,那些个主仆们,正像排队一般,一前一后地朝入口跑去……
再偏的路也总有人走动,于是乐洋维持着丫鬟的形象,牵着装作盲人,实则借着帽裙遮挡面孔的乐离忧。他们沿着前人踏出的路行在半坡,行路之时,一言半语都少有。
步行终是慢,不想错过约定时间的乐洋正想着得找匹马或找辆车,恰好坡下行过一辆运薪的牛车,见牛车后头空着点位置,乐洋灵机一动,赶忙松开了乐离忧的手,对他道一声“等我”后,又朝着樵夫跑去,嘴上喊着:“等一下!”
樵夫闻声,轻易便让小跑着的老黄牛停了下来。
老黄牛鼻中喷出了一声悠长而有力的“哞”,听上去十分温顺。
乐洋跑到牛车旁,樵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问:“哟,姑娘家家怎么跑到这种荒郊野外啊?”
不及乐洋回答,樵夫沿着乐洋跑来的方向看向伫立原地的乐离忧,又问:“他是……帘子也不掀开,蒙头盖面的,能瞧得见路吗?”
乐洋放柔了嗓子,让自己本就有些雌雄难辨的童音听上去更女性化:“他是我家……少爷,是个盲人……敢问丈人这是要去哪儿?”
乐洋记得这一带的下人称自家公子为“少爷”,别人家的仍叫“公子”。
樵夫抹了一把脸,皱了眉头,问:“丈人?我看上去有这么老吗?”
乐洋即刻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忙改了称呼:“失礼了——公子。”
樵夫大笑:“别别,你可别,我没那个福分做‘公子’。”
“那……郎君?”
“欸!”樵夫点了头,“好听多了!”
他朗朗而笑,黑黝黝的脸上霎时皱纹遍布。
见对方并没有生气,乐洋舒了口气,再次问道:“郎君这是要去哪儿?”
樵夫道:“还能去哪?去城里把这柴卖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