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力的证据一时也拿不出来,他也有了机会冷静。还是那句:不把我供出,让我处理好这个烂摊子,不牵涉谋反,至少他家人还有命——他不会想要玉石俱焚,我总能占上风,也总有后手。”
“那何不在陛下派人下苏州调查之时,便灭了王孟的口,伪装成自杀,一了百了?”
“张怀失踪,王孟即刻自杀,这样的情形不管怎么想都是有人在背后掌控,祖父我可不想让人继续深查,毕竟能藏在中书令之后的人也不多了。”
卫觞拱手:“祖父向来谋略得当,是觞儿多嘴了。”
卫忠良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和蔼,眼角的褶子都藏着对长孙的疼爱:“觞儿是个好孩子,祖父愿意教你更多,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那……祖父冒险派人刺杀四皇子,从一开始便是为了解决王中书吗?”
卫忠良摇了摇头:“这个结局也是在我的预料之中,我也为此做好了准备……王孟当上中书令后,与我平起平坐,权责之重甚至有超越我的趋势,确实引我忌惮,然而屯粮之事暴露,虽有益于铲除这个中书令,但于我而言后果不可估计,我也尽量避免如今的局面……比起劣迹斑斑的王孟,滴水不漏的花决明才是我急需解决的隐患。即便我私下派人宣扬花家的声名、权势之大危及皇室正统,但陛下似乎仍然不为所动……他是皇帝,不可能不为所动,也许只是差一个引子——一个引子不够,便两个,两个不够便三个,总有一天我能把花决明从一人之下的位置上拽下来。”
“觞儿一直不明白,花丞相只是一介文官,权力再大也没有兵权,为何祖父这般执着于将他铲除?”
“因为他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只要他在他的位置上,私下半数官员仍随他而动。他执政多年,这点威信还是有。你看他表面上不屑于党派之争,事实上他只需要往百官中一站,便有数位官员随于其后,其中不乏武将……以花决明的手段,说他古板正直是看低他了。”
卫觞低头,若有所思,好一会,恍然,又问:“杀四皇子这一步不是失败了吗?虽然今日在大殿之上无人谈及此时,可不管陛下是否真的疼爱四皇子,陛下不可能不在意有人要对皇子下手。”
卫忠良笑笑,拍拍卫觞的后背:“这一步也早有后手,澜儿潜伏在恭亲王身边,可不只是为了打探消息,更是我为除去王孟这一隐患而做的准备。”
“这……如何作用?”
“既然南行一事陛下透露给了恭亲王,一旦出事,陛下不可能不传唤恭亲王,若恭亲王死不认账,那这事也许就过去。若查到澜儿身上,澜儿所引出的也只会是王孟。”
“这么多年不在身边,祖父难道不怕叔叔背叛?”
“背叛?他是我养大的孩子,是我的亲骨肉,若我连我的孩子都不信了,我还能信谁?——我信的,也只有我的血脉。”
卫忠良的手搭在卫觞的肩上:“那张龙椅,也许祖父还来不及坐上便驾鹤西去了,到时候,你便是祖父的希望。”
卫觞单膝跪下,低头:“觞儿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