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琼阿利坐在主座,往下站着阿史那博古多和阿史那图尤瑞两位叶护,再往下是博古多身旁的乐离忧。
“寒冬将近,图斯叶护提议趁这段默认歇战的时间里出其不备,绕过交战处,以突围之势突入长城,从内部攻入平城,夺回平原。阿伊迄特勤怎么看?”
乐离忧看向图尤瑞,图尤瑞不由咽了下口水,走到摊着地图的长桌上,以便在图上比划,一边说道:“窝在城墙中生活的小羊们哪有我们草原上的汉子耐寒?我们的可以现在出发,趁着初雪还未落下,从帝国西端折入……
乐离忧耐着心听他说话,等他停下,才道:“进攻本就比防守艰难,何况面前有高墙,脚下是积雪,背对寒风,头顶冰雪。图斯叶护有狼一样强健的身躯,我们的士兵也是不畏冬寒、冰河游泳的猛汉,但对自身实力过度的自信与对敌人极端的轻视终将导向败亡——承认吧,在冬歇时进攻对我们并没有任何好处,只能成全图斯叶护的意气用事罢了。”
若放在过去,听到这样的话,图尤瑞定会暴怒,但在上场战役后,他外放的性子收敛许多,尤其对于乐离忧——乐离忧没说错,他是意气用事,急在如今动作,也是想快些用胜利覆盖此前的失败。
琼阿利见图尤瑞没反应,点了头,随之对乐离忧道:“特勤说得不错——朕还得跟图尤瑞好好说教,阿伊迄特勤先回去吧!“他唤图尤瑞的本名而不是称呼,表明这话他是以一个父亲的角度说的。
乐离忧行礼,退出毡帐。待人走了好一会,图尤瑞问:“大汗让我等他来此只为听他讲几句大汗也能说的话?“博古多把手边大碗的酒举了起来,补充道:“还打扰了阿纳托利和情人温存。”
“呵,”琼阿利看着博古多,似乎遗忘了先开口的图尤瑞,“他是真的喜欢还是做做样子给我们看?”
“大汗多虑,别人也许会为了情人背主,但那可是阿纳托利,他还不至于犯蠢。就算大汗因那奴隶商人的话怀疑阿纳托利确实曾在中原长居,据那人所说,中原承载着的全是耻辱的回忆,即使没有这样的过去,阿纳托利也没必要为了他国背叛故乡。”
“你很相信他。”
博古多摇头:“商人可能为了自保编了谎话,但阿纳托利也可能为了自己的颜面、为了大汗的信任说谎——我看中他的头脑,这样的谎不影响他为突厥效力,也不影响我对他抱有期待。”
“是,”琼阿利扬着嘴角,才把视线转向图尤瑞,“至少他带领我们赢过几次。”
图尤瑞咬牙,沉默了片刻还是仍不住开口:“大汗专门把阿纳托利和博古多叫来就是为了羞辱我?”
琼阿利鼻尖喷出一气:“哼,羞辱你?朕是要确认如今的你对阿纳托利的态度,要是又如以前一般混账,朕的士兵全都白死了!““就让拔也氏骑在我们头上?”
“他现下在阿史那部。朕知道你觉得听他指令失了颜面,但他是谋士,出谋划策是他的专长!身为统领,连用人所长都不会,只想着表现自己——怎么?你手下的人是吃干饭的吗?自负至此,朕如何放心把突厥交给你?”
图尤瑞低头自省,琼阿利接着道:“你以为朕真会让他骑到你头上?他姓拔也!突厥还是阿史那氏的天下,等夺回了阴山下的要地再想办法除掉他也不迟。”总不能留给拔也护,添了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