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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西多士 燕泊 1041 字 2022-10-24

这一刻让王祯想起爬裴轶微家那栋居民楼时的状态。布满涂鸦的楼道并不宽阔,台阶有犬齿一样的缺角,扶手的漆皮没剩几块整的,只有昏黄的灯光给了那副破败的景象一点粗糙的生气。

他们闲聊着经过那条楼道,不去想今后会发生什么,因此他们很快乐。不问未来的人都很快乐。

现在他要去面对他的末日了,裴轶微给他的末日,他要好好地看,听,闻,记住他给他的每个细节,那是独一无二的,更是仅有一次的。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裴轶微终于开口了,他说:“待会儿跟在我身后,不要说话。”

“嗯。”王祯点头。

房门是白色的,挂着“405”的绿牌,门的右边有一块巨大的窗户,但窗帘从里面被拉上,房里的内容是未知的。

裴轶微轻轻敲门,一个护士从里面探出头,问他找谁。

裴轶微和她简单地聊了几句,护士点点头,将两人放了进来。

房间很大,墙的两边各有两张床,但病床并不是房间的主体,这里更像某处休闲中心,有书架、座椅和电视,病人不尽躺在床上,有一个坐在角落,一个站在墙边。

裴轶微没有往里走,安静地站在门口。门不宽,王祯只能站到他身侧。

两人都很沉默,因为房内情景压抑得可怕。

病人僵直地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从王祯进门起,没有人移动,细微的伸手也没有。他们缺乏表情,不是那种普通人疲惫时的惯常状态,不是,而是麻木,是从深处生长起来的冷漠。他们像植物。

那个坐在角落的中年男人——王祯最早注意到的那个人——口水沿着嘴角缓慢下落,悄无声息流过下巴,流进衣领。路过的护士用纸擦了两把,男人却迷失在意识的森林,面无表情地低下头,似乎口水是从另一个人的嘴中流出的,与自身毫无关系。

裴轶微转身走出病房,王祯愣了几秒,跟了上去。

找了排椅子坐下,裴轶微再次开口,声音像冬日烟灰色的天空。

“紧张型精神分裂症,”裴轶微说,“感知觉、思维与情感异常,木僵与兴奋两种状态交替出现,对外界刺激缺乏感知,有毁物与伤人的倾向,这是我母亲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