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都放满了贺礼,上面贴着一个个纸贴,写了哪家哪地祝贺的词。柳智诚仔仔细细地拆开每个盒子,里面都是各种木料,他笑了,如释重负地笑了。

他不用再为一块木料发愁,会有无数的人,将这些名贵木料送来,供他挑选。

柳智诚喜上眉梢,那天他喝了许多酒,在觥筹交错中听到别人对他的恭维,乐呵呵的,摇头晃脑地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客人。

他躺在新安置的檀木床上,将那些雕刻的作品摆满了床头,如数家珍地报着名字。

那都是他这些年来,花了心思的作品,每一刀,每一划,都是精雕细琢,甚而还有神来之笔,让他骄傲的神来之笔。

想到这些年的刻苦,再想想如今的名满天下,他满意地躺下来,脸上的笑意还未下去,就瞧见博古架上的一尊木雕。

是个木娃娃,光不溜秋的,毫无木质纹理,仅仅是个抱鱼的喜庆样子。

柳智诚身子僵了僵,复又坐了起来,这个娃娃是什么时候的,他努力回想,嘴角的皱纹随着他的思考撇下来。

他年岁上去了,早就记不清这个十五岁拜师的娃娃。于是他走过去,将娃娃握在了手里,触手冰凉,但他记得这木雕上的细节。

他把娃娃举起来,对着烛光,娃娃正笑眯眯地瞧着他,面上一团和气,真是个年画娃娃。

可柳智诚只觉得这木工粗糙,两只手和腿似乎一样粗,毫无细节可言,连笑眼仿佛都是为了省功夫,随意划了两道。

自己的雕工怎会雕出这死物一般的东西?

他越看越觉得心惊,忍不住又看向床头的精细极致的木雕,心中竟猛地生出一股怒气。

他是名满天下的木雕师,家中家中怎能放着如此不堪入目的东西,不能,他不能。

柳智诚随处拿了块蓝布,将这木娃娃包在里头,快步从家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