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钧用脸颊去蹭温予迟的发丝,续道:“和下午漂在海面的感觉如出一辙——仿佛背后是无尽深渊。不见天日,深不见底。但是,我不能恐惧,因为我是队长。所有人里,最不能够临阵脱逃的人——就是我。”
“但你也是会恐惧的。”温予迟微微抬起头,望向晏钧,“是人都会恐惧。没关系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知道么,我其实很害怕别人对我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句话。”晏钧缓缓地说,“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所以我必须要做的更好,才能阻止罪犯,才能保护更多的人,让更多人沉冤昭雪。”
温予迟一时间想说的话悉数如鲠在喉,像是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的泪腺,但他忍住没有让酸涩涌上来。此时此刻他不能掉泪,因为有人比他更敏感脆弱,更需要一个拥抱。
温予迟半坐起来,背靠着靠枕,双臂环住晏钧的上身,轻声道:“你有我,我在。”
“嗯。”晏钧也半坐起来,继续缓缓地说,“以前刚开始做刑警的时候,我时常会恐惧。比起罪犯对我下手…我更害怕的是,由于我的倏忽纵使罪犯继续行凶。如果是后者,那就意味着一条甚至更多的人命。这种感觉一度让我感到沉重不堪。”
温予迟咽下酸涩,双臂绕得更紧,像是要把人揉进自己的骨子里,“你不是全能的。晏队,你不是全能的,你也是人。你也有薄弱的地方,你并不是坚不可摧的…你总是去保护别人,去拼了命地抓罪犯,可是…谁来保护你?”
温予迟停顿片刻,在晏钧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继而凑到那人眼前,注视进那人的眸子里,“好在现在有我…我虽然或许不能保护你,但至少,不论你做什么,你都有我陪着你——纵使背后是万丈深渊,我们都并肩而行,我们都共进退。”
他轻抚上晏钧的脸颊,和他四目而视,“我都会在的,知道么?”
温予迟见晏钧没说话,便道:“所以你下午在海面上那会儿没开口的原因是你想到了这些,于是分了神?”
“嗯,我想到了某些很绝望很困难的时刻,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过来的。”晏钧低声喃喃着,像是倾诉,却又像是无奈的自言自语。
温予迟心尖一动,像是被细针扎上一般刺痛——他忽然意识到了晏钧说的是哪件事。
秦副队和林禾都提起过,在几年之前,晏钧曾经派出过几个手下,结果却有一个没能回来。而这件事,自从自己加入刑侦支队以来,甚至是即使成为了恋人,晏钧也对这件事情只字未提。
温予迟紧紧地咬了下自己的下唇。方才并没有迅速地想到晏钧指的是这件往事,只是以为他是在笼统地谈论过去以往的种种经历。
“晏队…”温予迟小心地唤着他的名字。
“嗯。”晏钧的语气似乎不像以往提到这事的时候那么抗拒了,反倒是多了一分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