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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说不是因为十年前的那件事,”谢辰峻平静地看着他道,“但确实,那件事成了一个催化剂。从前我妈妈骂我时最多骂我笨,骂我不听话。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不知怎么的,她开始对我……我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妥当,她开始用一种类似‘□□羞辱’的言辞责骂我,这让我一度感到很困扰,也很难过。”

“‘□□羞辱’?”陆明惊了,“那不是——”

“对,把我放在了那样一个微妙的局面里,让我不想往那个方向探索也不行——她会用‘贱’‘脏’‘勾引’这样的词汇来说我,让我一度产生了联想:难道男人与男人之间,也在‘某些事情’上,有上位和下位的区别?”

“……”

陆明无语。孩子,你还真猜中了……

“而且那个时候我正处于青春期,对这里提到的‘某些事情’也大概有一些了解。可是那时困扰我最多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妈妈本身对我的态度:她好像因为我被男人盯上而特别恼火,但她为何不像你一样处处想着保护我,而是认为能吸引男人的注意,本身是一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呢?”

“受害者有罪论。”陆明说。

谢辰峻点点头:“嗯。我后来也懂了,但是我妈妈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懂了。我在这个小地方待了十几年,也就你对我说过‘不是我的错’那样的话。但不管事实如何,我也有部分责任——我不够小心谨慎,对吗?所以我原谅她了,我很快就原谅她了。”

陆明却看着他,他总觉得事情不会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谢辰峻果然接着开口了:“后来我去大学看了很多书,也接触了一些有学识的人。我渐渐明白,学心理学并不能更好地治愈自己,但是能让我明白身边的人到底都怎么了——我很庆幸这一点,因为我果然明白了爸妈会这样对我的根源所在。

“我看了很多亲子关系的书——其实这和亲不亲子的关系不大,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并没有理解‘孩子’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他们继承了中国几千年的传统理念,将孩子当作一种工具,当作自己的财产,甚至是可以随意指使的奴仆。比起‘爱’,他们更看重的是孩子给他们带来的回报。他们认为给了我们生命和养育之恩,就可以对我们进行全方位掌控,也自然要求我们倾尽所能地,去报答他们。

“可是他们没有想过,孩子的出生是没有经过本人允许的,他们怎么就确定我真的感激他们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呢?

“而养育过程中伴随着的,也可能是任何外力都无法比拟的伤害——我们甚至不能用这些伤害去向他们追责或者是说教,不然就是‘以下犯上’,就是‘不孝’。

“所以我想了很久,到底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我和他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