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客观来讲,即便内容无趣,作为主讲者,谈琛本人还是具备很多能够吸引听众的条件。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像被海浪浸湿的沙滩,有一种不至于粗粝的沙绵质地,说起话来有很悦耳的节奏感,内容严密有逻辑性,再加上一些个人魅力加持,工作总结的可听性还算比较强,并不是一个多么难以忍耐的冗长过程。
但或许恰恰是因为总能够听到谈琛的声音,或是在并非刻意的情况下过于频繁地与谈琛对视,梁落安感到有些局促,不知所措一样把眼珠从谈琛的方向错开,胡乱扫视会议室里其它任何一处。
这种做法成效显著,梁落安的意识仿佛逐渐飘离弥漫着谈琛元素的空间,茫然失焦的,很快开始走神。
公司派遣出差的消息从他的左耳朵进,又从右耳朵出时,他正在仇视地看着上方的中央空调风口,感到渗透性的干燥寒冷,却又无计可施,只好把自己的衣领拉到最高,袖口也攥起来,试图让冷风无隙可乘。
二十秒之后,梁落安在断断续续的讲话声中听到微弱滴声,冷气随之而停。
他惊讶于有人知晓他的内心活动,下意识向墙壁上的空调开关张望,看到谈琛很自然地按掉开关,向他投来目光,短短一瞥之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回会议桌正中间的位置。
和谈琛对视的一瞬间,梁落安生出一种上课神游被班主任逮到的错觉,立刻洗心革面似的低下脑袋,像在认真记录,但实际上只是用笔在纸张表面画了几条无意义的波浪线。
他的思绪跟着线条起伏,忐忑地思考会议的题外话。
帮同事关掉空调是举手之劳吧,所以应该不算他再次给谈琛添了麻烦。
“梁落安。”
陈武组长突然点了他的名字。
梁落安迅速回神,讷讷地应了一声,紧接着一头雾水地听到陈武组长问他:“这样安排,你可以吗?”“啊。”
梁落安转转眼珠,周围的同事们纷纷看向他,但都没什么表情,于是梁落安只好心虚地说:“我……可以。”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应允了怎样的安排,但“不可以”这种话是达到谈琛那种职位高度才有资格说的,像他这种底层小员工,只有服从命令的份。
不过无论什么样的命令,在晨会上宣布的,至多也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梁落安并不感到十分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