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岳怀疏想回头看,却又被母亲摁住了脑后,“不准回头,往上爬,像以前一样。”
岳怀疏依言听话的爬了上去,他慌张的手心都是汗,在这冰冷的天气里,风一吹,冰凉刺骨。
等他爬上了屋顶,终于可以回头看的时候,却见母亲撤走了□□,早已命人燃起了火,把木梯扔进了火堆,因为站的高,他还看见了前院里,四处奔逃的家仆,还有几个手握长矛的将士,一个一个刺向毫无还手之力的人,雪地里到处开满了血花,红的刺目。
“娘亲!”岳怀疏站在屋顶,哭喊出声。
“不要叫,往后跳,快跳下去。”母亲的声音自下方传来,依然冷冽,甚至听不出悲伤。
岳怀疏家的院子只有这个屋顶稍高,是以,平日里他也就爱爬到这个屋顶来玩,为了他方便,父亲特意在屋顶抽走两排瓦片,可以让他落脚,屋脊处还做了延长,他小小的身子甚至可以躺下来,可是,屋顶的另一侧没有抽走瓦片,无处落脚,且房屋的另一端没有木梯,如何下去。
岳怀疏只是站在屋脊处看着下方,不停哭泣。
“平儿,答应母亲,好好活下去。”母亲终于软了声音,露出和平日一样慈爱的笑容,却是不顾他的哭喊转过身去,随后,蹲下身来,岳怀疏看不清她在做什么,直到她站起来转过身,岳怀疏泪眼朦胧的双眼看清的时候,就见一个雪球已经冲他飞过来,直砸他的脑门,他身体不稳,直直向后倒去,身体顺着屋檐的瓦片,跌落在地上。
没有很疼,甚至还没有脑门疼,岳怀疏躺在地上,揉着脑袋,拍去脸上残留的雪花。
“小少爷胡敏呢?”身底下传来了虚弱的抽气声,岳怀疏这才发现,自己压在一个人身上,怪不得地上这样软,他还以为是积雪的缘故。
“你,”他从那人身上爬起,竟是刚才和自己在院子里堆雪人的家仆胡敏的叔父胡月邱,也是他们的管家,“胡叔叔,你怎么了?”岳怀疏再次哭泣,眼泪和鼻涕已经挂在脸上,冻的红红的,“我,我不知道,我自己,自己掉下来了。”
“小少爷,你快逃吧,逃的远远的。”胡月邱绝望的闭了眼,用仅存的一丝力气从胸前掏出包裹来,“这是我家胡敏的衣服,你待会找个地方换上,直到,直到离开京城。”
“不,胡叔叔,为什么,为什么啊?”没有人回答岳怀疏,胡月邱的手里还拿着侄儿的衣服,却是一动也不动了。
在府邸被人冲破大门的时候,敏锐的管家已经早早奔到后院,无奈之下,心生一计,或许可以助少爷和夫人逃脱,夫人却执意不肯逃,“我会和老爷在一起的。”夫人坚定的声音犹在耳畔,“我去找平儿和胡敏,让他们俩一起逃。”胡月邱点点头,率先爬上□□,跳了下去,后又用自己的肉身做盾,接住了小少爷。
岳怀疏趴在胡月邱的身上,只是哭,“胡叔叔,娘亲,爹爹,呜呜。”直到雪花在身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很多年后,岳怀疏都在想,为什么那条街道上没有行人呢,为什么追兵一直没有找到他呢,如果有人发现了他,一刀了断了他,该多好,他合该和家人一起去的。
年幼的岳怀疏因为哭泣流失了太多体力,又在雪地里跪趴了太久,身体逐渐冰冷,对于生的渴求还是让他选择站了起来,颤抖着手从胡月邱身上拿走了包裹,甚至还清醒的寻了一处隐秘的桥洞下,换上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