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的头微抬,将这个额头的吻变为了唇齿相依的亲昵。
星月之光洒在河流之上波光粼粼,显得安详而美好。
劳伦斯坐在河滩上看着这一幕,感觉心口暖暖的,这便是他与沈垣最初的缘结。
晨光初照之时,河流之水流淌着,渐渐有了血的颜色,劳伦斯抬头看向河的彼岸,少年已经成为青年,一刀一刀斩杀着侵略家国的仇敌;河的此岸,河神坐在河滩之上眺望远方,他看不见彼岸的战火,却望着归人当归的丘陵,他期待着朝霞或晚霞映着头盔顶端的红缨凯旋而归。
彼岸的战争还在继续,青年的刀刺入敌人的胸口,再拔出他的装束已是将军,两鬓起了白发,他停下手里的杀戮,抬头眺望远方,他跨上战马开始奔跑,他看见了洪河汇入的长江,他看见了家乡的丘陵,他的左手按在腰腹之间,他的双眼开始迷茫,他翻过丘陵,他看见了洪河村袅袅炊烟,炊烟之下,正在举行河神的葬礼。
此岸凶兽梼杌前来作乱,河神护得村庄周全,自身却牺牲在了战斗之中。
将军跪在河神棺椁前哀泣:“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村人无人听见将军的哀痛,甚至穿过了将军的躯体,将军感觉腹部的伤口越来越痛,痛到眼前发黑,他晕了过去。
梦里,他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河神靠在他身上吃着栗子饼,一起随着小船摇曳在星月洒满洪河的静谧的夜里。
当将军的灵柩回归故里,河神也正好出殡,在他们的棺椁交错之时好似有什么力量将他们捆绑在了一起,抬着棺椁的村民们都感觉到了阻力,两人的棺椁只能同时向一个方向使力,顿时村民们明了,于是将他们同葬。
将军戎马一生护的不过是洪河一村一河一神灵,河神焚烧一命救的不过是一村一河一归人。
劳伦斯坐在他们的合葬墓前泪流满面,他将脸埋在手心里,将泪水全部留在了掌心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抬起头,他发现墓碑已经长满了苔藓,时间过得很快,这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换,沧海变桑田,高山变为深谷,洪河改道离村落远去,墓碑早已不在,这里盖上了草房,盖上了砖瓦,盖上了屋檐,盖上了戗脊,转眼之间,这里修葺了一座华丽的宫殿。
劳伦斯站在朱漆的大门之前。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小孩在门缝里探头探脑,一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将军与河神被抬进这片土地,出来的却是孩童,人的生死轮回当真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