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个透明人拉着行李箱,走到宝马车跟前的这一路啊,像是十万八千里的长征,痛苦煎熬。
她的身边只有莺莺燕燕的鸟语声,细听大概也只是一片浑浊。
再且,那些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犀利目光,就如严冬刮骨的寒风,一道道鞭策在她的身上,脸上。
血肉淋漓的伤痕只有她内心能感知的痛,因而,她无意去接洽。
她只顾低着头,在曾经熟悉热情的眼光下,变成如今望而生畏的局面,仿佛要苟活着离开。
就在秦玉香和柯念的身后,季岩随柯国华最后走出那件简陋的平房。
季岩知道柯念与她的父母之间产生的嫌隙是因为这该死的世俗。
他也知道,他这么一个外人扔下一笔钱将柯念带走,给她的父母带来的未必是所有人的艳羡。
总有一些明事理的人觉得,他的这笔钱折辱了柯家尊严,让人看到了精神层面的笑话。
可季岩知道他也很无奈,毕竟身处大染缸,柯家没法做到清高自傲,只能被世俗裹挟着。
而他,也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随波逐流的大缓坡罢了。
至于想要洗礼世俗众人的眼光,那就从行动开始,用成绩来证明吧!
趁着走在最后,季岩在柯国华耳边,为自己的“卑鄙”行为奉上真诚,“叔叔,柯念真的很想上学,她值得被爱护。”
柯国华沉闷不快的抬头瞟了季岩一眼,没有回话。
他的脸如一潭死水,冷硬得像一张过塑的相片。
面对柯念的辞别,作为父亲,他竟然不能表现出不舍,因而只能用冷漠来面对。
大概是为人父母的某些苦衷超越了负荷,不得不咬紧牙关,逼迫自己用超常的逞强姿态来迎对。
其实,他也为自己的无能多少个深更夜不能寐啊。
大家口口相传柯家卖了女儿为了儿子,就连柯念也这么认为。
尽管他内心里觉得不是,可是,事实的表象如何不真实呢?
他不知道带走柯念的这个男人靠不靠谱,可是,他的一百万的确压垮了他的脊梁骨。
大势所趋,既然不能表露他的真实态度,那柯国华就只有用沉默,甚至是冷漠来给所有人答案。
季岩也知道自己一个外人不能过多干预柯家的家事,只是在临走前,他想向柯国华表达他的善意。
见柯念已经把一个行李箱推到了车旁,季岩尴尬的不知如何示好,觉得自己的厚脸皮在琐碎而沉重的家事面前简直就是一张薄纸,一吹就破。
无奈,他还是转身礼貌而敬重的向柯国华摇手,表示辞行。
今天的柯家是再一次热闹了起来,除了宅子外稀稀疏疏的人群,议论纷纷,就连林子里的知了都叫得热情了许多,吱吱哇哇。
季岩来到柯念跟前,示意于飞打开后备箱,他低头利索的就把柯念的行李箱提了进去。
柯念站在车旁,她身后的于飞勤快的为她打开后座的门,示意她上车。
只是这时的柯念回头迟疑着,凝望门口处柯国华与秦玉香熟悉的身影。
她这一去,的确是如愿的去京市上大学了,可是,她的爸妈真的狠心因为一张支票不要她了吗?
她多么难过这样的事实,多么难以接受她是以这种姿态获得的学业路。
她恋恋不舍的向他们俩挥挥手,就像被泼出去的水,成为了外姓人。
下次归来便不叫回家,而是走亲戚!
此刻的柯念泪崩了,她的眼中看不到旁物,也听不见任何的杂闹声。
不管是人,还是物,她只是想要他们二位能上来抱抱她。
可是,他们没有。
他们就如同陌生人一样,用着冷情的目光催着她快点远去。
一旁的季岩有些心疼,他理解女孩的脆弱,知道她的不易。
可是,成长就是在这一瞬间,只有痛了,她就长大了。
季岩低头,走向车子的另一侧,拉门先上了车。
柯念的身后还站着于飞,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在身后轻声催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赶飞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