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姜天爬起身,小跑到那个穿上质朴蓑衣的男子身边,正想寒暄几句来着,却是被正值壮年的姜金明以一记严厉的瞪视给吓住了,瑟缩几下后便呆呆地伫立在角落,只能眼睁睁地目送着二哥向白衣缓步走去……
尚算清晰的记忆到此终结,紧接着映入眼帘的,就只剩下了朦胧一片的雾气,那些永无止尽的白雾正侵蚀着姜天关于小时候的记忆,更持续不断地向前推进着。
谢弘师用单手拄拐,因此空出来的左手如蜻蜓点水般叠在姜天不知不觉间于桌面上紧攥成拳头的右手上,稍纵即逝的氤氲把这一接触当作媒介,将那宛若明灯般的光晕送入帝皇的脑海,由此暂时遏制住了那属于白雾的呼啸。
“陛下,”等到姜天的双眸可算是再现生机后,谢弘师这才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稳重形象:“最近几天,您可以先自我放松一下了。毕竟再强的弓,也只有当做到了松弛有度后,才能够发挥出其本来的实力啊。”
在说完这一席话之后,谢弘师并没有刻意等到姜天彻底醒转之后再做接下来的打算,而是径直撑起自己的拐杖,步履维艰地往大门口靠拢。
老人的离去乍看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完全如出一辙的推门而出本不应掀起多少波澜,可怎奈老人那前脚才刚刚跨出门槛,下一秒就整个人连带气息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行为实在太过于玄幻了,以至于让许多潜伏在阴影中的侍从都打心眼里为之不由得陡然一惊。
“额……”姜天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样陷入那一层空幻梦境的,事实上,自打其坐上龙椅,并从清算老旧势力开始,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幻境,就时常围绕在他的左右。它们一直都在伺机而动,且总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间点,侵占姜天的意识。
这些梦境的持续时间有长有短,最短可能只是一个或多个停滞画面的闪回,但这样的电光火石甚少出现,对于姜天来说,这些像是记忆,却又如同幻境的片段,很多时候都会是一场绵长大梦,更有可能让其在须臾间便陷入几近于被催眠的忘我境界,直至三两柱香过后,他才会慢慢苏醒。
而事实上,正是因为有这么些来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幻梦,姜天才会在“面”的问题上下定决心,锐意要将一个与己无异的分身缔造出来。毕竟除开那些所谓的家事,还有这整个南溟帝国等着姜天独力治理。
再怎么说,在远征之前,他可是在私下向父皇保证过要将南溟再度领上巅峰的啊。
“又来了。”姜天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将四周围的清冷悉数纳入肺中,以此刺激着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意识。“这应该是这三天里的第六次了吧?还真是麻烦啊…”
姜天用两指揉捏着太阳穴,极力缓解着眉锁之中的头晕目眩,待到眼前事物不再处于天旋地转的混沌之中后,帝皇搀扶着椅背,显得颇为艰难地站起身,深眸扫过已是人去楼空的议事大厅,面无表情地叹了一口气,又从后门离开了这个绕有千钧一发的紧张氛围作为残存余韵的金殿,兜过景色宜人的秋庭日景,一刻未停地退入了属于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