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竹床吱嘎响了一下,从被子里伸出一个花白的头来,
“孩他爸,来客了。”
“嗯呀。”老大爷应了一声,扭头对九儿说,“这是你大娘,瘫痪了。”
“人老了,不中了,躺在床上等死呢,”老大娘连连叹气。
“又一个出外讨生活的,不容易啊,还不快给孩子们做点饭吃,暖和暖和身子。”
老大爷应声忙活了起来。
老大爷端了一个脸盆,东抓一把西抓一把,尽是些杂粮,绿豆,黄豆,姜豆,红薯片子,不一会便抓了半盆。
“只有这些了。”老大爷很是抱谦。
九儿忙过去烧火。
那瘫痪在床的老大娘便和九儿唠起磕来。
“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嫁在邻村,女婿是个菜农,种了三五亩菜地。
两口子成天起早摸黑的,风里来雨里去,挣点辛苦钱。
可是三个娃娃都在上学,一个高中,两个初中,女婿又得了风湿,干不了重活。
唉,那日子恓惶的就像秋后的蚂蚱,无论怎么蹦哒,也蹦不出贫穷的圈圈。”
九儿一边升火一边附合着,“是啊是啊,过日子不容易啊。”
人生在世,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在替你负重远行。
而那人,常常是你的父母。
老大娘碰着了倾叙的对象,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儿子倒好,十八岁就出门在广东打工,那是一家很大的工厂,靠近大海。
令人高兴的是,儿子谈了个对象,是湖北姑娘,那小姑娘长的真俊,水灵灵的。
她和儿子是工友,也沒要多少彩礼,两人就结婚了。
只是,只是湖北那边家里沒有儿子,我儿子就嫁过去了。”
“那他常回来吗?”九儿问。
“嗯,”老大娘愣了一下,掖了下被角,“今年是儿子出门第三年了,过年也该回来了吧。”
灶里的??越烧越旺,那些豆杆在灶膛里发出啪啪的炸响,锅上边升起了一股股白色的蒸汽,满屋飘起了饭香。
王天保靠在墙角已发出了鼾声,他太累了。
老大爷也不言语,他不声不响地和面,斡面皮,又在炒锅里洒了油,烙起油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