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沂均已拔足追着发狂的青牛一路远去。周沂宁拍拍心口,抢先跳下去,生生被车厢侧的悬崖吓得退后一步,后背紧贴在车厢上。

曾弋拎起袍角,躬身准备下车。突见车帘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撩起,露出一张明俊飞扬的脸。

“又见面了,”那人唇角微翘,眼眸柔和,缓缓道:“姑娘小心。”

曾弋被这笑意晃得顿了顿,稳住心神下了车。风岐两手在身前一扬,随后顿了顿,负于身后,与她并肩俯瞰悬崖之下。

站在崖边,曾弋心道一声好险!

这车厢若未及时停住,再往前怕是就跌落悬崖了。虽说这时山已下到一半,崖边植被茂密,难保不被树枝架住,若不幸被断枝捅个对穿,小命或许能保,人却难免遭罪。

桐溪水绕山脚而过,枝叶繁密的间隙里,隐约可见粼粼波光。

崖下轻风飘飏,拂动身边人的衣袂。曾弋侧头看他,他的黑发松松地绑在脑后,一袭深蓝劲装,衬得他眉眼如墨,面色如玉,立在层峦叠翠间,如朝露晨风般悦人。

曾弋心中轰然一响,似曾相识的感觉迎面而来。她手心一阵柔软的痛,指尖乏力,却听风岐伸手遥遥一指道:“在那里。”

什么?她脑中茫然地想着——什么在那里?他在找什么?

百余年过去,曾弋自觉已将那生老病死,苦乐悲欣都看遍了,再没有什么是她的软肋,如今这阵截然不同于掌心莲的疼痛又再提醒她,有些过去,早已成了她深埋于心、生生世世不曾剥离的牵绊。

神魂不知何处,万般缘法皆成空。事已至此,痛又如何?

掌心阵痛渐消,手指依然使不上力。曾弋借着这点动静回了神——崖壁下树影婆娑,几根折断的枝桠画出一道难以察觉的痕迹,顺着风岐的手指看下去,便能发现似是重物坠崖后压出的道辙。

曾弋定睛细看,依稀能辨认出几块碎裂的焦黑石块,中有一块,有些微羽翼的印痕。

又是噬魂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