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狼狈,”封老伯接过去,“这么凶相毕露,这么杀气腾腾。”

老白猛地点头,封老伯每个字都说在他心里。“对,就是,神仙么,就该轻飘飘,仙气飘飘地,随手一挥就将鬼兵都灭了。”

曾弋笑道:“说不定那姑娘也只是救人心切,在拼命而已。一个凡人,怎么能跟神灵比?”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又自嘲一笑,道:“再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神仙?”

“不是的,有的!”老白却几乎激动得要从地上跳起来,“仙君,真有的,那时候我和秦老爷都觉得,完了完了,这辈子就交代在这儿了,可是身后却突然白光一闪,好像佛祖降临一样,半空里一声佛号,鬼兵就全都消失干净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真是假。太阳已经落到了沙丘那一边,将沙丘的影子长长地拉下来。目天女的神像在落日余晖中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神像面容显得更为慈悲宁静——若是老白不说那句“别看她的眼睛”,估计大家还都不会刻意去看,可如今听了老白一番过去,再联想起那双月色下流出血泪的可怖画面,大家反而有意无意地要去关注那双眼睛了。

沙漠里的风停下来,便可听见小虫在沙粒与枯木间爬行的窸窣声。封老伯招呼着家丁们做好过夜的准备,曾弋见谢沂均将青牛交给周沂宁,转身往沙丘去。

“你三师兄去做什么?”她问周沂宁。

周沂宁难得地没有在背后拆台,伸手一指道:“他说那车是掌门专门给你准备的,不能随便丢在那儿。”

曾弋顺眼望去,只见谢沂均正手脚并用地往沙丘上爬,身旁是背着手踩在银白剑身上,仿佛逆向滑着沙玩的柳沂人——他俩正各显神通,往那沙丘顶上已经被半埋进沙尘中的牛车行去。

又红又圆的落日挂在沙丘上,牛车剪影正居其中,望之如画。曾弋盯着余晖中的两个身影,心头忽觉一暖,刚才听完老白讲述之后内心那股冲突不去的气,像突然就消了许多。

封老伯手下家丁动作十分利索,已经捡来枯枝准备生火。他们这火堆放得十分巧妙,正在那目天女神像头颅之下,封老伯往天女下巴那儿一坐,家丁左右散开护卫,便可以既不惧风沙,又不怕血目。

柳谢二人已将牛车连拖带拽弄下山丘,斜斜靠在天女左肩,正好将那神像与旁边支楞出来的雕痕小石连在一起。周沂宁伸手在小石上一拍,对曾弋道:“师叔!这里坐,这石头大小靠背刚好!”

曾弋点头过去,坐在沙地上,周沂宁说的对,这高度正好可以将肩颈倚上去,小寐极佳。

封老伯见状,十分灵性地让家丁将柴火堆往曾弋方向挪了挪,自己也跟着挪到了神像耳下。封夏泽一撩袍角,坐在他右侧,头顶正对着神像弧度优美的下颚。家丁们两人一组,围在火堆另一侧警戒。

牛车边的曾弋一行则有些随意。谢沂均从干粮袋里掏出馒头,拿长刀切了片,叉在火上烤。周沂宁盘腿背靠车轮而坐,又从乾坤袋里掏出玉蟾来看——自打进了沙漠,这小东西的红眼睛就一直半睁不睁,恹恹欲睡,精力十分不济。了嗔不知何时爬上了青牛的背,此刻正对着东升的弯月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