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弋环顾四周,一个侍卫也没见到,看来都被抽调出去守皇城大道了。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又整了整衣衫,将前襟上沾着的彩翎小心地摘下来。
极乐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瞟了一眼,发现她将那支蓝中泛紫的翎羽插在了发间。
“现在我跟你一样了。”曾弋朝它眨了眨眼睛。
天际乌云翻滚,云层诡异地朝她们所在之处聚集而来,云间流淌着淡淡黄色光芒,既非月色,也非日光。曾弋仰头望着头顶越积越厚、越靠越近的诡异云层,不由自主地就要去摸背后的长剑。
绿影还留在皇城边的柳树上。
“嘭——”
宗庙中突然发出一声异响,随即便是一阵物品坠地的声音。曾弋拔足便跑,越过几重围栏,在曲折长廊里宛若一道残影。
极乐紧随其后,却见曾弋在宗庙前突然收住了脚步。
眼前景象只能用惨烈二字形容。宗庙前的台阶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侍卫的尸体,近前的那名侍卫双目圆瞪,口唇绀紫,双手扼住喉咙,像是窒息而亡。另有几人,却是长刀插入肚腹,自戕倒地,献血顺着台阶流下来,抵达最后一级台阶的血珠已经凝固。
曾弋几乎忘了呼吸。沥日山上所见噩梦又再重现,只是这一次,她看到了残肢断臂外,濒死之人那痛苦惊怖至极的面容。一张张脸,是曾弋在宫中见过却不知道名字的脸——曾经是那么朝气蓬勃的、或俊朗或秀气的年轻的脸。
乌云聚集作一团,天光已经完全暗下来,太阳在灰暗天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血腥气味牵扯着曾弋的神经,她感觉太阳穴在“突突”跳动,一如她此刻冰凉却急促跳动的心。
大殿内发出一阵异光,曾弋足尖轻点,掠到窗棂一侧。极乐轻挥双翼,在她肩头无声落下。
大殿门窗尽碎,入口处躺着几名侍卫的尸体。殿内像是刚刮过一阵大风,帷幔乱卷作一团,皇室列祖列宗的牌位凌乱地跌落在地。唯有无咎鼎完好无损,静默地伫立在大殿中央,鼎口泛着与天空中云层一样的淡黄色光芒。
无咎鼎周围不知何时来了十五六个白衣少女,俱是受了伤,口角挂着鲜血,或坐或跪于地。
曾弋目光微凝,她看到了殷太常。
素来仪态端肃的殷太常,此刻发髻散乱,半跪在地,手中攥着一把长剑的剑尖。长剑的剑柄握在一个白衣少女手中,她亦是长发披散,双目泛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曾弋看着那少女的脸,心头猛地一撞,耳中轰然鸣响。以至于殷太常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她几乎都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