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人带剑,都给我带回去!”

适才的高壮汉子还要阻拦,被同伴和身后众人拉住,低声纷纷劝说。

少年从战栗中回过神来,在呼啦一下涌上来的家丁中拼命挣扎,杂沓的人影中,依稀可以听见几句断断续续的闷哼。

“你们这是强抢啊!”汉子被同伴和众街坊拉住,上前不得,又急又气,只能对着渐行渐远的一众人大吼,“厌神算什么!你们这些人比那什么劳什子厌神可怕多了!不要脸!强盗!无耻!……”

少年已经昏死过去。噩梦一样的日子,好像远远到不了尽头。

他在无边无际的疼痛里,望见了面色苍白的先生。

“宁先生,飞鸣被抢走了……廷玉无能,廷玉……”疼痛似刀,锋利地切开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在浑噩的意识里也不住颤抖。

额头传来一阵冰凉。这凉意让他安静下来,在沸腾的、无止息的疼痛之海里,找到了一叶可以渡往彼岸的扁舟。

海的那一边,有一张温和的笑脸。他抬起指尖,触到了柔软的锦缎。眼前暗红的烟海褪去,一张少年的脸逐渐清晰。

“你醒了?”他的声音非常轻,像是来自云端。“不要怕,我不是坏人。我叫郁襄子,郡守是我爹。”

裴廷玉张了张嘴,喉中干涩,发不出声音。他眼睛四下寻找,手臂无力地摸索。

“你发烧了,”郁襄子端过矮几上的碗,将他扶在怀中,“先喝点水吧。”

咕咚几下,裴廷玉喝光了碗里的水,声线嘶哑:“剑……”

“在呢。”郁襄子侧身指了指身后木桌,飞鸣安静地躺在剑鞘之中。见裴廷玉一眨不眨地看着它,郁襄子会意,起身将飞鸣取来,放在床榻上。

裴廷玉轻抚剑鞘,终于安心。晨光穿透窗格,照在裴廷玉洗净的面庞上。郁襄子支着下巴在旁边看了他片刻,眨巴着眼睛道:“哥哥,你真好看。”

此言一出,像是刺中了裴廷玉。他的脸色暗了几许,半个月来颠沛流离的屈辱与不堪,纷纷扬扬,涌上心头。他强自按下不适,对郁襄子道:“带我去见郡守大人罢,若如先生所说,哀牢河谷……恐将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