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江停下了讲述,轻轻“嘘”了声,一手虚虚地护在曾弋身侧。
尽管双目被遮在白纱后,曾弋也能感觉到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目光。四周房顶的轮廓隔了大老远,看得出此处该是一处广场。
“铛——”广场中央传来一声锣响。公鸭嗓又叫了起来:“来来来!新货登场,瞧一瞧看一看喽!”
街边站着高高低低的人影,转眼便被广场中央台子上的吆喝声吸引了过去。“太瘦了吧?能有几两肉?”“靠近点靠近点,这么远看不清……”
台上台下忽地爆发出一阵喧嚣,曾弋听见了一声类似闷哼的声音,夹杂在乌烟瘴气的调笑与怒骂声中。
“做什么?想跑……”“哟,性子挺烈的嘛!”“脸都没擦干净,谁带来的货啊?这般不讲究……”
丹珍屏息静气,将马车赶得飞快,吵杂声被远远地抛在了她们身后。直到走出大老远,周小江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丹珍,你就不能绕个路啊?非要走这儿,要是阿弋姐出什么事,极乐小爷不得把咱俩给撕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绕不过啊,这是必经之路的嘛!”丹珍擦了把汗,语调里都是心有余悸。
“这是什么地方?赌场吗?”曾弋问。
周小江难得的有些磕磕绊绊:“算……是吧,阿弋姐,若说这城中有什么地方是你万万不能去的,那便是刚才那处了。”
“哦?”
“刚才我们讲到哪儿了,阿弋姐,你还记得不?”
“黄沙鬼城的神奇之处?”
“是了。你刚才听到的,便是这城之所以被称作‘鬼城’的缘由。”
原来,黄沙鬼城从前只叫黄沙城,并没有中间那个“鬼”字。之所以多了这个字,乃是因为经过此地的商贾们,陆续在此城中见到了原本应该死得透透的人——正如周小江此前所说,这座城一度成为了逍遥法外的恶人们恣意妄为的天堂。
奇怪的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座城中渐渐出现了许多宁愿辛劳度日,也不愿再重操旧业的人。他们在远离了断台——适才广场中的那个台子——的废旧屋舍中重新搭起新的居所,开挖了井水,种下了果树。夜行的从边境上背了粮食回来,打铁的做了银匠,使针的开起了裁缝铺,刽子手当起了屠夫——据说一开始只是以物易物,到后来周小江能记事起,就已经变成了使金珠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