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弋在躲避长刀的间隙瞟见了李大满踉跄的身影,这样下去可真顶不住了。
鬼大将策马徐徐跟上,一副悠然观战的模样。与完全成了骷髅骨架,不断被打散又不断原地重组、只知听命行事的众鬼兵不同——他倒像是个人。
一个能号令众兵、熟谙兵法的人。
厌神就是控制了他,进而才控制了整队鬼兵的么?
一柄长刀“唰”地朝她肋下挥来,曾弋正想得出神,这一下便手忙脚乱般被逼得跌下了屋檐。
街巷中一片狼籍,整装待发的鬼兵小队,正仰头虎视眈眈地守着他们落地。
“殿下!”极乐奋力挥刀破开重围,朝曾弋奔来,“小心!”
被鬼兵踢了个正着的李大满将一户民居撞了个大窟窿,砖头瓦块乱飞,烟尘四起间他也没忘了翻一个白眼。算了算了,早该习惯这种区别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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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咽塔下,铃声依旧在风中流转。
人们正踮起脚张望城中战况。拆家毁屋般的打斗已经让众人连连哀叹,如今这飞腾的烟尘,正无声向他们昭示着危险的步步进逼。
张屠夫家的一把攥住了汉子的袖子:“他爹啊,都到永宁巷了!咱们的房子……咱们的房子也毁了!呜呜……”
张屠夫拉着她的手道:“闭嘴!别吓着孩子!”一边转身去抚摸身边两个孩子的头,“莫怕,阿爹去打坏人,阿爹去将坏人赶跑,你们两个乖乖的,就在这里同阿娘一道,等阿爹回来,好不好?”
两个孩儿大的不过五六岁,小的才两三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此刻两个都仰起头看着他们阿爹高大的身影,清澈的双眼里竟看不到怕惧。
“好!阿爹打坏人!阿爹打坏人!”
小儿天真无邪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像是掷入平湖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打坏人……那不是好人才做的事吗?与我们这群罪人、这群罪人之后,又有什么干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