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弋打湿布巾,遮住了自己口鼻。红柳枝燃起来不是这个味道,这味道中分明有符纸燃烧的气味。

果然,很快便听见了周小江的声音:“红柳枝不是不容易燃的吗?”

丹珍吼道:“你仔细看看,燃的是红柳枝吗,分明是你不知从哪儿裹回来的沙草!”

原来是沙草,曾弋闻言心头一松,还是太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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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春日暖熏,曾弋难得地动了晒被子的念头。她借着灿烂春光,摸索着在院中搭起了晾衣的竹杆——这个她会,极乐教过她。

棉被一床床搭起来,春光日暖,她双手拍打着被褥,申婆婆说这样可以让被子松软——从前她哪里知道这些。即使是在鹧鸪岭,这些事也都是阿黛一人做的。

青桐……自她坠下山崖,就再没有青桐的消息。他跑那么快,应该可以逃脱。飞鸣和山河鼓一起被留在了鹧鸪岭上,不知道后来到了谁手里——多半也已经进贡给了新的中州皇室吧。

他们最后拥立了谁呢?郁离郁氏,哀劳李氏还是齐安齐氏——齐燕来在这里,想来不会是齐氏了。

曾弋背靠着大树坐下来。当初在父王面前说出将王位拱手相让的话,如今回想起来,也真是……天真得过分了。

自古政权更迭,哪一次不是伴随着流血与牺牲?一个手执飞鸣剑,又怀揣山河鼓的人,怎能让人相信她是真的肯将天下拱手相让?

是她太天真罢了,总将对手都想得与她一样简单。

她眼中的天下,与他们眼中的天下不是一个概念;她眼中的黎民,与他们眼中的黎民,也不是一个概念。

热闹喧嚣的市井之声随风传入小巷。银匠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一如往常。

罢了。天下也好,黎民也好,与我又有何干系。如今我只是个寻常百姓而已,瞎操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