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愣了片刻,旋即摆手道:“血光不吉,姑娘怎的跑到我这小店来要这样东西?快快请回吧!”

“掌柜,若是不吉,为何您要在家中收藏那许多兵器?”

老叟神色几度变幻,随即平静道:“姑娘说笑了。”

“习惯不会骗人,掌柜。”曾弋道,“据我所知,有位专司兵器铸造的大师——他精通铸造之道,崇尚人器合一,所铸刀剑无不锋锐特别,就连圣师所铸‘飞鸣’剑,也是受他启发而成……世人称他为‘七翁’,不止因他在家中排老七,更是因为他铸剑时的敲击声,也习惯以七下为一组。”

老叟默不作声。

曾弋恭敬地朝他深深行了一礼,道:“七翁,沥日山曾令君在此向您求剑,实因鬼兵怨灵进犯在即,令君手无寸铁,实难与之抗衡。”

七翁被揭穿身份,既不惊也不忧,只是四下望了一圈,发现并无他人,这才叹了口气道:“曾姑娘,你是沥日山的人,照理我该将平生剑器尽数呈上供你挑选……哪个铸剑的不希望自己的心血能到让它举世瞩目的人手中?人器合一啊……我的那些宝贝,若是落到庸人手中,才是折磨。只是,只是……我早已答应了人,今生今世,都不能再将我铸的东西,落到任何人手中——”

“为何?”曾弋瞧着七翁的神色,的确十分为难。

“……从前只当铸出神器,便此生无憾。后来才知,铸剑不过让我生,遇着一人,才能让我活。若那人不在世上,我只是生着,却不曾活过。”七翁抖了抖胡须,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这一说,便有些停不下来。

“我因铸剑,薄有名声,陆续有人来找我为他们铸刀铸剑。初时我醉心铸造之术,只想着如何将刀剑铸出客人的特点,后来……有个人找到我,要铸一柄‘藏锋’——就是初看平平无奇,其实暗藏玄机的剑,如今听来,当知其心术不正,但当时我只道是个极有意思的挑战,于是冥思苦想数月,要将藏锋铸出来……”

曾弋心道,用此剑者,多半专为取人性命。

果然,随后又听七翁道:“后来,这人的女儿找到我,恳求我不要为她父亲铸此剑……我那时年轻气盛,这剑也已初初成型,怎么舍得将它毁掉,是以并没有听那姑娘劝解……过后不久,便听闻啸剑关下发生了一桩惨案——原本守卫啸剑关的总兵满门被杀,连带着临时借宿在他府上的赶路人也没逃脱……是夜敌国来犯,啸剑关中平民百姓被屠戮干净,血流成河。名动一时的扬花楼,也在那一场战火中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