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华宫的最后一盏灯火熄灭时,紫微宫的仍亮着。
宁笙手执鱼骨梳,为天帝细细打理青丝,这柔软的发丝,曾是锋利的刀子,将她一寸寸的凌迟。
现在,她看待这些头发,便只是头发罢了。
“你当年,真不该来我这紫微宫,”寂遥双眸微阖,静静说道,“不过两千岁尔,看着,竟比本座还要老沉”
“陛下修无情道,宁笙自然是要跟着修的。”
“人间七世,是哪一世,让你勘破了‘情’之一字?”
“实不相瞒,是最后一世。”
本是微阖的双眼,慢慢睁开了来。
宁笙淡淡一笑,说道:“当年追随陛下下凡历劫,七生七世,前六世你都是我的求不得,直到最后一世,我成了你的求不得正是那一世,让宁笙明白了,有些人不爱你,就永远不会爱你。”
将才张开的眼睛,又缓缓阖上。
“你比本座通透。”良久,他如是说。
“不,陛下比我通透,非是放得下,或者放不下的事,于你而言,是‘想’抑或‘不想’。而宁笙却别无选择。”
“呵,七生七世求不得之苦,人间辗转三百余年,换做天宫岁月,也不过一年时间”他嗤笑一声,“自以为的死去活来,在岁月的洪流之中,也不过是一朵最不起眼的泡沫。”
如此,又何苦惹尘埃?
勘破的,并非是“情”,而是关于永恒的定义。
此后,也没人再出言,只听梳齿与发丝微弱的碰撞声,于空旷清辽的大殿中,散淡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