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永远的奥古斯都50

两名护卫应声上前,分别架住士兵阿纽斯的左右胳膊,不由分说就要把他抬出宴会厅。

也就在此时,鲁西塔家主似乎有事要报告,颤颤巍巍从榻上站了起来,刚准备开口,坐在一旁的大少爷突然伸手拽住父亲的衣摆,使劲将他按了回去。

利维娅侧过脸,瞟了一眼屋大维,他显然也注意到了父子俩的动作,笑容越发耐人寻味。

“我还要靠阿纽斯翻译呢,您要是现在伤了他,我会很难过啊,斯迦普利大人,”少年笑得像一只悠闲摆尾的猫,抬手制止了气势汹汹的护卫,将上位者做作的仁慈演绎得淋漓尽致,“在我这里,犯错不要紧,重要的是拥有一颗愿意改正的心。我倒想让他以翻译的身份跟着我回到科尔多瓦城,我真是受够了那帮分不清阴阳性的蠢货!”

“您当然可以带着这个家伙回科尔多瓦。他丑陋又愚笨,祖辈都是奴隶,生来就应该为您这样高贵的大人做牛做马。”斯迦普利对“小斯克博尼乌斯”百依百顺,挥手让护卫们退下。

“多谢,”屋大维重新躺回榻上,朝利维娅勾了勾食指,“给我再拿一颗樱桃。”

女孩心中冷笑不止,他这是作威作福上瘾了?把她当成属下,使唤起来竟如此顺手。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公然违抗,却暗自发誓,总有一日要将最红最艳的樱桃塞进这家伙的鼻孔里。

还没等奴隶端上菜肴,三位演员率先入场了。他们都是身材矮小的侏儒,脸上皆戴有夸张的面具。其中一位头戴黄金月桂冠冕,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跳上桌子,手举木制短剑又唱又叫,声音尖利刺耳。仿希腊喜剧的面具由蜡制成,让利维娅想起德鲁苏斯死时戴的玩意。

“我,尤利乌斯·凯撒,睡/遍罗马所有男男女女。”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也许是斯迦普利,也许是鲁西塔父子,整间宴会厅充满放肆的大笑,经久不息

。客人们一边笑,一边挥舞着托加袍的布角,宛如身处希腊戏剧节。

“我,图利乌斯·西塞罗,见风使舵,骨头比章鱼腿还软。”

利维娅放下手中的托加,带头鼓掌,很快,疯狂的掌声将火光淹没。

“我,好/色的安东尼,和两个友人共享一个老婆,和老婆共享全罗马的名角......”

三名侏儒越发肆无忌惮,甚至向宾客们炫耀起自己的“本钱”。

“罗马见不得光的绯闻,怎么都传到伊利比亚半岛了?”屋大维附在利维娅耳畔,抱怨了一句。

“饭前看到这些玩意儿,真的能吃下东西吗?”女孩悄悄从银盘中拿了一颗樱桃,逐步从侧面接近他的脸,眼看就要塞进对方鼻孔里了。

“说到底都是肉,观赏其他人的那个部位,其实和看普通的人脸并无分别。”他反应极快,伸手挡住了发动奇袭的樱桃。

演出接近尾声,扮演凯撒的侏儒从背后抽出一根金色短棍,棍子顶端是一只展翅站立的雄鹰。

“袖珍鹰旗?”少年问斯迦普利。

“第十三军团的鹰旗,做得可算逼真?”

“很好,”屋大维表达了赞许,“虽然我没有见过凯撒的鹰旗,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在庞培阁下营帐内看到。”

鹰旗是军队的灵魂,丢失鹰旗意味着无与伦比的耻辱。军团一旦丢失专属旗帜,永远不可能重新被组建。

“做得一点也不像,哪有这么?秃的鹰?脑袋跟没有红冠的母鸡一样。”趁斯迦普利与旁边下属说话的时候,少年对利维娅小声抱怨。

话刚说完,侏儒将伪造的鹰旗抛到了地上,对准鹰喙撒了一泡尿。

“喝!”侏儒嚷道。

“喝!喝!喝!”底下的宾客跟着起哄。

宴会厅充斥着难闻的尿骚味,利维娅差点吐出来。

“这可是摆食物的桌子啊!他们在这里胡来,还怎么吃得下去饭?”她捂住鼻子,“低俗的趣味。”

五位奴隶端着华丽银盘从门口进入,盘中装有山珍海味。

“主人,这桌子......菜要放到哪里才好?”管家十分谨慎,不敢自作主张擦去桌上的污秽,而是先向斯迦普利询问要求。

“当然放桌子上啊,”斯迦普利不以为然,眸中燃起兴奋的光

芒,宛如一头饥肠辘辘的恶狼,“桌子难道不就是用来放食物的吗?”

“您说是不是,亲爱的鲁西塔大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老者脸上。鲁西塔大人被当众点了名,连忙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桌子的确应该摆放食物,您说的都对。”老者动作笨拙,好不容易才站稳,他的双腿始终颤抖着,不知是由于疾病还是内心的恐惧。

“摆上去吧。”一手遮天的男子下达了命令。

奴隶们不敢不从,将银盘放到充斥黄色液体的大理石桌面之上。

“桌子是摆食物的,我有说过桌子是摆盘子的吗?”斯迦普利从管家手中接过一条鞭子,卯足了劲朝端菜的奴隶抽去。

“是!”可怜的奴隶硬生生接下了主人赏赐的一顿鞭打。他十分清楚,假如忍不住疼痛令银盘脱手,自己将会迎来怎样凄惨的结局。

“又是血,又是尿,不觉得太难闻吗?既然是高雅的欢迎宴,何必搞得这样庸俗不堪?”屋大维向宴会主人表达了强烈的指责,“您这样做,让我们怎么安心用餐?”

“您只要安心欣赏精彩表演就好,至于食物......演出结束,我自然会派人直接送到您的房间。”斯迦普利可不想停下。

奴隶弯下腰,将盘中烤肉一块一块夹起,最终铺满污秽的桌面。

“鲁西塔大人,您资历最老,不如来当第一个品尝烤鹿的人吧!”斯迦普利起身,亲自将滴着黄色液体的棕红肉块放入小盘,递给老鲁西塔。

老者吞咽了一口唾沫,大而圆的那张脸比死尸还要苍白。

利维娅看向鲁西塔家的大少爷——如果?是亲儿子,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父亲受辱吧?即使不敢反抗斯迦普利,至少也得想办法替老人分担一下。

可这位大少爷显然不打算承担身为儿子的责任,他的脑袋越来越低,险些掉进衣领。

身后传来“嘎咔”的声响,利维娅回过头,发现长榻的椅背差点被阿纽斯捏出一道裂缝。

老鲁西塔双手颤抖,宛如即将融化的冰锥。他并未愤怒,反而向斯迦普利展露了卑微而讨好的笑容。老者没有继续犹豫下去,果?断接过银盘,伸手抓起其中一块烤鹿肉,就要往嘴里放。

宾客

们纷纷变为胆小的乌龟,失去了喝彩时的神气,没人敢看斯迦普利,生怕下一个被点到名字。

“等?一等?!”老鲁西塔还未吃上特制烤鹿肉,利维娅突然发话了。

“既然是好东西,怎能让这老家伙一人独享?尿液可以漂白衣物,也许还能为鹿肉增添几分独特的风味呢。”她笑着向斯迦普利提议道。

“庞培阁下如此热爱世间美食,我一定要将这道菜的做法推荐给他。到时候,我会报上您斯迦普利的大名。”屋大维接住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那真的太感谢您了。”斯迦普利意志坚定,无关紧要的威胁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斯迦普利大人,您这样做真是太不公平了。怎么能只让老的尝肉,不分给年轻的?不如让我们一齐尝尝吧!所有人都尝一块,怎么样?”她提出了极尽恶毒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