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客们陆陆续续道辞,萧府婆媳五个以礼相送,遂各回各房。都知道,男子那边的宴席没谱,持续到半夜也正常。
攸宁回到房里,叫水沐浴。
身形舒舒服服地浸在热水中,望着氤氲的水气,分外惬意。
筱霜来了,隔着帘子禀道:“赵妈妈一直想做手脚,奴婢见招拆招的阻止了,末了她承认根本不会写算,磨烦了一阵,奴婢建议她先管着正房的洒扫,她应了。”
攸宁夸奖道:“做得好。”
筱霜笑盈盈退出去。
沐浴更衣之后,攸宁早早歇下。
萧拓夜半才回房。都知道他酒量佳,席间有人敞开了跟他喝,又没法儿推脱,喝的倒比喜宴上还多。
攸宁面向外睡着,枕边是他见过的《奇门遁甲》。
看起来,这是她的枕边书。
他没事儿也看,却从不知道,这书能助眠。
有那么一刻,起了戏谑的心思,想闹醒她,看她迷迷糊糊又气呼呼的样子。
终究是没忍心,看了她一会儿,悄无声息的去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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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绽,攸宁恍然醒来。
一睁眼,看到睡在一旁的萧拓,心忽的一紧,旋即醒过神,知晓身在何处,慢慢放松下来。
好多了。
昨日初醒看到他,当真吓了一跳,随后就一脑门子火气,看什么都不顺眼。
被迫要养成的习惯,心里总归有些别扭。
天色还早,起来也没事可做,想再睡,又了无睡意,她好一阵翻来覆去。
平躺的萧拓身形动了动,“醒这么早?”
“吵到你了?”攸宁歉然道。
“没。”萧拓抚了抚眉心,“是不是烦房里那些有异心的下人?”其实是没话找话,横竖都醒了。
“不是,筱霜和晚玉就能应付。”
“倒没看出来,她们这么干练。”
“的确聪明伶俐。”攸宁道,“更出色的是书文、怡墨,在照顾一个孩子。”
那孩子,必然是阿悦。萧拓心念数转,侧身凝着她,“跟你说个事儿,不准生气。”
“说来听听。”话留了余地。
“在清云寺外,我远远地看过阿悦。”
攸宁目光流转,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我刚接阿悦回京城那一段,有人明里暗里使绊子,要我交出阿悦,是你指使的。”不是疑问,语气笃定。
“嗯。”萧拓不得不承认,“我跟钟离在信中打过招呼,他说要是照顾阿悦的人尽心,我就不用多事。可我行事一向只信自己,就多了那些枝节,后来确信你善待阿悦,就歇了那心思。”
“这样说来,兄长对你已不是一般的信任,他怎么不曾知会我?”早些知情,她那时也能给他的亲信留些情面。
“他笃定我会吃瘪,不能如愿。”萧拓笑了,“他曾说,你我这样的人,得知对方与他的渊源,反倒易生是非。”
攸宁想了想,会心一笑。
的确,若知晓他是绝对可信的人,她会筹谋、接近,以图利用他的权势救助钟离远,他若看穿她心思,兴许会因为被上赶着心生反感,行事处处与她的心思拧着,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钟离远真是把他们看得透透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阵子话,相继起身洗漱,一起用饭。
因为萧拓事先交待过,他与攸宁的膳食一概由小厨房打理,陪嫁过来的厨娘一过来就掌管了小厨房。
早饭没有稀奇的花样,但特别可口。
这两日喝酒太多之故,萧拓没什么胃口,守着一碗羹汤,用羹匙搅来搅去。
攸宁见他这样,脸色也有些苍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把两碟开胃的小菜、一碟花卷推到他面前,又给他盛了一碗小米粥,“好歹吃一些。”
萧拓有些勉强地接受了她的好意,慢吞吞用着,吃相也就显得特别文雅。
攸宁想起他蹭饭那次,不由莞尔。
“偷着乐什么呢?”他瞥她一眼,明知故问。
“今儿要回门,自然高兴。”
“怎么不见你常去看阿悦?”
攸宁淡淡的,“一年见几次而已,我跟她又不熟。”
“……吃饭。”
联袂去福寿堂请安的路上,二等丫鬟雅琴赶上来,微声告诉攸宁:“樊姨奶奶一大早便去了福寿堂请罪,老夫人没见她,老太爷与她说了好一阵子话。”
攸宁颔首一笑,“去忙吧。”心里开始回想萧拓跟自己扯闲篇儿的时候,提及的关乎老太爷的事。很少,不外乎是历年来经常不着家,待她三朝回门就又要甩手走人。
到了福寿堂,二房、三房、四房的人已经到齐了。
二老爷的独子萧延晖快步上前,行礼道:“侄儿给小叔父、小婶婶请安。”言语、态度宛如昨日认亲时,透着由心而生的亲近。
萧拓抬了抬手,攸宁微笑颔首,之后向老太爷、老夫人请安,再与另外三兄弟、三妯娌见礼。
落座后,神色不虞的老夫人吩咐三夫人:“有什么话,你直接跟老五、老五媳妇说吧。”
三夫人称是,望向一对新人:“母亲昨日吩咐我三五日交接账目,我实在是为难。五弟最清楚,萧府家大业大,内宅历年来的账目,哪里是几日间能清算出来的。”说着,凝眸看住攸宁,“再者,五弟妹前一阵身子不适,刚成婚便接手那么多账目的话,怕是应付不来吧?”
攸宁目光澄澈无害,客客气气地道:“我与阁老刚成婚,的确要忙三两日。”成婚的、忙碌的是她和萧拓,管账的自有专人,三夫人摆明了不想痛痛快快让权,她没可能顺着对方说,只能四两拨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