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隐藏光芒的明珠(2)

赵妈妈跪在攸宁面前,抹着眼泪道:“奴婢真的知错了,日后一定尽心当差,做好分内事,管好自己的嘴。”

攸宁实在是把她给忘到了脑后,三个大丫鬟格外忙碌,也没记挂着这件事。于是,要到今日,攸宁才把赵妈妈从后罩房里放了出来,“这些日子,你的差事由三个大丫鬟轮换着兼顾,我还真挑不出错。”

赵妈妈心头忽地一沉,“那么……奴婢做粗使婆子好了。”有差事就有翻身的可能,要是被打发到庄子上,甚至逐出府去,那大半辈子就白忙了。

攸宁又道:“我房里的事,其实真不怕人说,烦的是人前脚说了,我后脚就获悉。”

“奴婢再不敢了,往后真的会谨记教训,再不三心二意。”赵妈妈磕了个头,“要是再传闲话,夫人只管按照犯口舌的规矩惩戒奴婢。”

还行,说来说去的,是真的晓得错在何处了。攸宁道:“你回房洗漱一番,歇息一阵,继续管着洒扫。”

赵妈妈的泪又掉下来,这次是因为喜出望外,再次给攸宁磕了个头,道辞出了正屋。

晚玉走进门来,对攸宁道:“您快去福寿堂一趟,三夫人和四夫人起了冲突,动手了呢。”

攸宁的颈子梗了梗,“谁打了谁?”

晚玉笑了,“四夫人给了三夫人一巴掌。”

攸宁也笑,“那还好。”虽然与四夫人没什么交情可言,却也不想她在三夫人手里吃亏。

主仆两个去了福寿堂。

老夫人看着并肩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媳妇,头疼不已:在外头不都顶着好名声么?眼下却是怎么了?她该和稀泥还是按照家规处理?根本不知道。

她只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到了动手的地步?”

四夫人眼观鼻鼻观心,不言语。

三夫人捂着面颊,气道:“只是恰好在路上遇见了,我跟四弟妹说了几句家常,也不知哪一句惹恼了她,抬手就打。”

老夫人明显不信,“你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担心四弟妹和四弟夫妻不睦的话。”三夫人低声道。

老夫人板起了脸,“人家房里的事,怎么就轮到你置喙了?”

“……那她也不能打我啊。这动辄打人的,与市井泼妇有何差别?”三夫人道。

你这样的,就该打得一年半载下不得床。老夫人气恼地腹诽着,却苦于没法子反驳三夫人的话,就端起茶来喝。听得攸宁过来了,她面上一喜,想着救星到了,忙吩咐快请。

攸宁进门后,向老夫人行礼,又与两个妯娌见礼。

三夫人看到她,神色非常不自在。

攸宁落座后,老夫人理直气壮地做了甩手掌柜,“我管不了这种事,攸宁看着办吧。”

三夫人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老夫人一下:这叫个什么婆婆?一副有人给你撑腰的德行,能怪以往没人把你当回事儿么?

攸宁视线瞥过此刻依然显得漫不经心的四夫人,眼中有笑意,少不得重头问起。

情形与之前大同小异,只是,攸宁当即抓住了切入点:“三嫂,什么叫做你担心四哥四嫂不睦?”

三夫人眼珠子灵活地转了转,“一家人,妯娌之间说这些又怎么了?我这不也是出于好心么?”

“那你到底是怎么个担心的法子?说了怎样的话?”攸宁视线在她和四夫人面上逡巡着,“方不方便让我听听?”

三夫人抿紧了唇。

四夫人则转头看了一眼服侍在侧的仆妇。

攸宁示意老夫人,老夫人又示意方妈妈带着下人退出去。

“说来听听。”攸宁道。

“我不管说了什么,她也不能打我。”三夫人预感不妙,忙转移重点,指着自己浮着指印的面颊,“五弟妹是看不到么?”

攸宁不理她,转向四夫人,“四嫂。”

四夫人对攸宁绽出一个很清浅但很友善的笑容,又对老夫人欠一欠身,复述了三夫人的话。

老夫人呆住。老四不着家,可能养了外室?这还了得?

攸宁面无表情地望着三夫人,“三嫂能否担保所说属实?”

三夫人心知这是个难题,别说不清楚,便是笃定,也不能言明,“我怎么可能晓得是真是假?只是一向有这种传言,我既然知晓,就该提醒四弟妹一声。”又强调道,“她再怎样,也不该不论长幼与我动手。”

攸宁不是能被轻易转移心绪的人:“若确信属实,三嫂应该告知阁老,以免家中男子在外做出违背家规的事;

“若没有把握,在四嫂面前说这种话,所为何来?

“四嫂若是当即信了,去找四老爷讨说法,到时候定会闹得夫妻失和,四老爷要是觉着冤枉,是不是要找你质问?

“三嫂,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三夫人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她就知道,千万不要盼着唐攸宁长篇大论,这妖孽但凡多说几句,便要有人遭殃。

四夫人敛目看着脚尖,掩去眼中笑意。她就知道,攸宁能帮自己掰扯清楚。至于老夫人,却是不能指望的,过来只是理应走这个过场。

老夫人听了攸宁一番话,心安了几分:这样说来,老三媳妇很可能是捕风捉影,故意挑拨四房。

她望着三夫人,神色不虞。

三夫人抿了抿干燥的唇,绞尽脑汁地为自己辩解:“同在一屋檐下好几年了,妯娌情分总是有的。有些传言,我既然听说了,便该提醒妯娌。”

“你以为的妯娌情分,便是惹得别人直接与你翻脸?”攸宁语气倏然转冷,“四嫂可曾指摘过三哥的言行?你自己说,这算不算搬弄是非,犯了口舌的大忌?”

“你你你……你这明摆着就是向着四弟妹!”三夫人眼中噙满了泪,是真觉得委屈:她或许是说了几句刺人心的话,可在以前不是常事么?她不是已经挨了一耳光么?还要她怎样?

老夫人却在这时一拍炕几,冷声道:“胡说八道!攸宁怎么偏向谁了?老四媳妇不当下给你一巴掌,纵着你口无遮掩,你不定还会说出怎样不成体统的话。不然你要她怎样?唤下人打你是不行的,由着你污蔑自己夫君也是不行的,可不就得亲自动手。”

“……”三夫人泪水成行,自知势弱,索性省了辩驳的工夫。

攸宁、四夫人强忍着笑。原来,老夫人胡说八道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老夫人深吸进一口气,仍是秉承着让小儿媳当家做主的原则,对攸宁道:“你看着办就是了。”

攸宁恭顺地一笑,转头望着四夫人,“四嫂,你是怎么个意思?”

其实是真没必要闹起来的事,偏就闹起来了,她和婆婆都向着四夫人,才揪着口舌一条不放,其实要换在别家,绝对是各打五十大板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