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高兴的,只不过没那么高兴罢了。
踏上御撵,楚尧将猫儿放在腿上,垂眸看他。
猫儿变脸如翻书,方才还是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现在却活泼极了。灵动的猫眼环顾四周,观察着这陌生的地方。
趴在楚尧腿上,郁陶看看这看看那,觉着什么都好奇。
探出爪子,踩了踩坐垫,嫌弃的撇撇嘴。一点都不软,比不上父皇赐他的御撵。
按一按靠背,郁陶哼了哼。一点都不精美,比不上他大哥送他的。
郁陶环顾四周,勉强点了点头。
这御撵就只有一点好,比较大。
猫儿的动作,楚尧都看在眼里,心下好笑。
这猫儿,真是……
欠教训。
郁陶打了个滚,脑袋在楚尧腿上蹭了蹭,一骨碌翻身坐起,直直撞入一双黝黑的眼眸。
眸子神色冷淡,瞧着吓人。
郁陶呆呆地仰着头,心头无端升起了一股子风雨欲来的感觉。
楚尧生气了?
本殿下、本殿下应当没做什么……惹他生气吧?
郁陶也不确
定,不安的踩了踩脚下肉垫,往后缩了缩,眼神乱飘,就是不敢与楚尧视线对上。
左看看又看看,郁陶扭头,一人一猫短暂对视。
郁陶:……
果断低下头,看着脚下外衫上精致的龙纹,郁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方才、是不是踩了楚尧好几脚?
悄悄抬头,郁陶不着痕迹地看向楚尧。
四目相对,被抓了个正着。
郁陶:“咪!”
慌乱环顾四周,郁陶瞅准了方向,往外一跃!
“咪咪咪!”
阿焱!快过来!接住本殿下!
郁陶闭着眼,无所畏惧的跃出御撵帷幕。预想中的疼痛,亦或是着阿焱驮着他奔跑时微风拂面的感觉,一个都没有。
反倒是有一种凌空的感觉。
……还有种被抓住的感觉。
郁陶睁开一直眼,扭头往回望。
楚尧:“想跑?”
郁陶:……
郁陶果断认怂:“喵喵喵~”
没有没有,本殿下是看太阳晒,掀开帘子让你吹吹风!
郁陶理直气壮,你竟然误会本殿下!
狗皇帝!
哼!
假装生气,郁陶气鼓鼓地别开头,但那幽怨的小眼神却是直往楚尧身上瞟。
楚尧简直要被猫儿的先发制人气笑了,他还未做什么,猫儿倒是先生起气来。
托着猫屁股,楚尧不轻不重拍了拍,问道:“可知错?”
郁陶一怔,睁大了双眸,神色错愕。
“咪!!”
狗皇帝!你又打本殿下屁股!
不知道男人屁股摸不得嘛?!你倒是好,三番两次的打!
本殿下与你势不两立!
郁陶气的炸毛,挥着爪子,抓向楚尧的手。
让你打本殿下屁股,挠死你!
避开猫儿舞的虎虎生风的爪子,楚尧又打了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声音。
“啪!”
郁陶挥舞的爪子一顿,鼻子一酸,眼前瞬间变得模糊。
眸子里氤氲着雾气,郁陶眼睛一眨也不眨,不让泪水落下。
楚尧手指微动,放轻了手上力道,神情冷淡依旧,“日后不许乱跑,可知道?”
郁陶吸了吸鼻子,扭头不理他。
扯了扯猫儿眼角,看猫儿泪珠落下,指腹擦过,逝去猫儿眼角的泪水。
楚尧道:“也不许再犯。”
被迫落下的泪
水,染湿了眼周的白毛,濡湿的白毛变成几绺。猫儿眼睛通红,看着可怜兮兮。
楚尧心神微动,不愿前功尽弃,冷声道:“若是再犯,犯一次关三日;犯两次关六日,依次累加。”
郁陶哼了声,白了他一眼。
本殿下是你想关就能关的?
待本殿下变回人身,看你还敢不敢关!
……看你还敢不敢打本殿下屁股。
楚尧:……
陶陶生气了?
楚尧伸出手,捏猫耳朵。刚靠近,猫儿就歪头躲开。
捏猫爪子,还没靠近,猫儿就藏起爪子,确保不让他碰到。
楚尧失笑,真生气了。
可……该生气的不应该是他吗?
罢了,他与猫儿置什么气。
楚尧掀开帘子一角,吩咐道:“让御膳房备一份银线鱼鱼干。”
刘方应下,转脚往御膳房走去。
走在宫道上,刘方摇了摇头,这次进献的银线鱼,都进猫儿肚子咯。
各宫主子可是一条都没分到。
刘方感慨,忽然忆起一件事……太后娘娘似乎也爱吃银线鱼吧?之前进献的银线鱼,大多被她要到了她宫里。
今年,陛下因陶陶爱吃,都留了下来,太后那一条都没捞到,竟没甚动静,实在反常。
刘方暗自感慨,忙把这些个有的没的驱出脑海,往御膳房赶去。
管太后做甚,他妥善完成陛下吩咐之事就好。
那厢,郁陶支楞着耳朵,余光瞥着楚尧。
狗皇帝这是在……讨好他?
郁陶回头,光明正大看着楚尧,仔细打量他神色。
……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郁陶气呼呼的扭头,望着外头。
楚尧:“陶陶……”
郁陶凶巴巴,“咪!”
不许叫本殿下!
楚尧:“想吃鱼吗?”
郁陶气息弱了些,“咪咪!”
不想!
狗皇帝,别想诱惑本殿下!
本殿下有尊严有底线。
楚尧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挠了挠猫耳朵,在猫儿躲开前,又捏了捏。
捂着耳朵,郁陶皱着眉,狠狠瞪着楚尧。
不许摸不许捏,不然、不然本殿下就真的挠你!
本殿下超凶,爪子超锋利!
“喵呜——!”
威胁地低叫一声,郁陶龇了龇牙。
楚尧轻笑,把猫儿抱在怀里,轻
抚着猫儿后背,顺毛摸。
郁陶气鼓鼓地抿着嘴,倔犟地站着。
然而,摸第一把,他身体一麻。
摸第二把,他腿脚发软。
摸第三把,他已经软软趴在了楚尧怀里。
郁陶低低叫了声,狗皇帝真奸诈!
被顺毛摸了一路,郁陶通体舒畅,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被楚尧抱回养心殿,放在桌子一角,闻着诱猫的鱼干味,郁陶耸了耸鼻子。
郁陶腿软脚软,站立不稳,软趴趴地往前走了两步,卧倒在盛着鱼干的碟子前。
郁陶自诩不是爱记仇的人,不计前嫌地看向楚尧,“喵喵喵~”
楚尧,来吃鱼!
快来呀!
郁陶无声的催促,见他不动,伸出爪子勾了勾。
楚尧无奈,夹了鱼干,送到郁陶嘴边。
嗷呜一口吃下,郁陶满足眯了眯眼,长大了嘴。
又一条小鱼干投喂入嘴,郁陶心满意足,全身心都舒畅了。
把碟子往楚尧身前推了推,郁陶端坐着,“喵~”
楚尧,吃小鱼干。
在猫儿期待的目光下,楚尧夹了条小鱼干,送到猫儿嘴边。
郁陶:……
爪子按在楚尧手背上,郁陶往里推了推,示意他吃。
楚尧:“给孤吃?”
郁陶点头,“喵!”
给你吃。
本殿下够大方吧?
楚尧顿了顿,吃了小鱼干,脸上表情一僵,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
“好吃。”
郁陶喵喵叫了两声,催促他再吃一条小鱼干。
楚尧:“……孤不吃,都留给陶陶。”
郁陶:“喵?”
郁陶歪头看着他,心头一股名为感动的情绪缓缓溢散,胀满了心房。
第一次真情实感道:“楚尧,你真好。”
吃完了一碟子小鱼干,郁陶鼓着小肚子,瘫在桌上。
“嗝~”
.
慈宁宫
偏殿,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菜香四溢,诱的人馋虫都跑了出来。
太后扫过一桌子的菜,眉头微蹙,“没有银线鱼吗?”
俪人暗暗瞧了眼太后阴沉的脸色,忐忑道:“御膳房管事说、说银线鱼只有陛下身边的刘公公才能取,其他人……一概不允许。”
俪人话音越来越低,太后的脸色愈来愈沉。
“本宫也不行?”
俪人低垂着头,不敢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太后脸色变了又变,许久才恢复如常,“他不是不爱吃鱼吗?”
俪人咽了咽口水,“奴婢听说……是陛下养的那只猫儿爱吃。”
“放肆!”
贵为一国之母,一朝太后,她竟比不过一只不知从那个旮旯里冒出的猫?
怒火燃烧心房,太后狠狠拍了拍桌子。
一个白瓷碗落下,破碎。
瓷片散开很远。
俪人惊惧跪下,“娘娘息怒。”
慈宁宫伺候的宫女太监跪了一片,亦道:“太后息怒。”
太后柳眉倒竖,风韵犹存的脸庞满是怒意,气的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滚出去!”
一只野猫,伤了她羡儿,又敢仗着宠爱夺食。
真是、该死。
.
郁陶吃了鱼干,温顺躺在楚尧怀里,眯着眼睛,睡意惺忪。
“嗝~”
又打了个嗝,郁陶伸出爪子,按着嘴巴。不多时,一声响亮的打嗝从他嘴里溢出。
郁陶:……
郁陶叹气,捂着嘴的爪子伸向肚子,慢悠悠地按摩。
吃撑了……现在还撑。
肚子也有点胀。
郁陶揉着胀鼓鼓的小肚子,昏昏欲睡。忽然,一只温暖大手落在他腹部,轻轻的揉着。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嗓音里似乎带着笑意,“撑着了?”
郁陶:“喵~”
撑了,你帮本殿下揉揉。
郁陶摊开四肢,毫无保留的露出了小肚子。
猫儿腹部毛发稀少,能看到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粉嫩肌肤。
楚尧顿了顿,动作轻柔。
都说腹部是动物死穴,不会轻易向别人露出。猫儿毫无保留的坦诚相待,应当是十分信任他。
楚尧勾了勾唇角,心情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