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年的急速发展,经济上的发展,带来一批投机的娱乐资本,这些资本需要一个市场,而这个市场则被三十年来的教育迅速壮大的一批青年乃至壮年填补,阅读各项会议披露的文件都可以看到一句话,这些三十年来教育出来的人,现如今已经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这批人吃的苦不如父辈,但又在当前教育环境中苦苦挣扎出来,又在快速发展的社会洪流中咬着牙生存,压力很大,这种状况下,野蛮发展的娱乐产业,尤其彷佛做白日梦一样一夜成名的娱乐圈,正好给了这些被现实压的喘不过气来,想想自己的小半生也是在煎熬中度过的社会中坚力量一个巨大的情绪宣泄口。”景姐姐看了眼旁边,“麻烦给瓶水。”
猪腰子脸连忙要去找水,胡萱迅速把自己寸步不离带着的水杯递过来。
景姐姐并不喝外人给的水,这是教训。
喝口水,景姐姐拿着水杯徐徐说道:“这个宣泄口,加上一部分有意无意的纵容和引导,如同风助火势更加壮大了娱乐化的进程,而娱乐化进程又迅速占据舆论阵地,这个时候,过去三十年来,人口和发展以及教育的红利带来并集体推动的文化行业娱乐化就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这番话可谓胆大至极。
纵容和引导。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听懂的人没敢在这个话题上多深入谈。
景姐姐可不怕,这是事实。
诸葛宛萍小脸发白,半晌才说:“细细想来的确是这样。”
“现如今,这一批红利被吃的几乎没剩下多少,但每天涌入娱乐圈的资本和人又日益增多,这就更加速文娱产业的坍塌,因为这个行业总体来说既是经济发展的反应,也是上层建筑的一种引导方式,现如今经济基础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全力支持娱乐化发展,上层建筑基于广大人民群众的文化消费的需求,又在加强加快加重调整文化产业结构,同样重要的群众基础,也因为过度娱乐化而迅速消退热情,在这个历史时期,如果还抱着等下一批发展红利和人口红利,如果不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那当然可行,但问题就出在这,发展是不会跟你打招呼就一骑绝尘了呀,你还在原地等待,等着过路的车拉你一把,你怎么能跟得上发展的步伐?”景姐姐总结,“所以并非我们的脚步有多正确,有多快,而是时代的发展需要行业迅速跟上去,行业的发展并不会因为一部分人,尤其从业人的惰性甚至滞后性而放慢脚步——当然,他们可以想方设法让这趟列车的速度慢下来,这种难度就更大了,恐怕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不答应,群众基础更不答应。”
说了这么多,景姐姐有点短暂的放空。
这些话,并不是她一个人总结出来的。
娃儿爸整天念叨这些话,景姐姐想不听都不行,慢慢的自己也顺着娃儿爸的话去思考,用自己比较擅长的方式去分析,甚至用数模去分析,景姐姐清楚地理解了娃儿爸的指导。
“我家亲爱的最睿智惹!”景姐姐又挑眉,顺便在嘴角挠了挠。
一家三口互相影响每一个小动作呀。
景姐姐认为这就是幸福。
哼哼,又想娃儿爸惹。
诸葛宛萍半晌没话说。
这些知识超出了她的认知,她虽然不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可她从来没想过要用什么会议精神指导她的世界观,她没有一个系统的认知社会的方法,看待问题最多只能由点及面,以她的天赋和读书多的优势,看明白一些问题是有能力的,但要总结甚至掌握事情的本质那就难了,她有点稍微凌乱。
景姐姐一看就知道这小丫头走神儿了,这小丫头人还不错,三观还比较端正,在一次采访国际资本的代表的节目中,一位移民国外多年的国际资本经理人说出“资本应该是自由的”这种诱导国内资本冲破底线的话,她当场反击“自由并不是让你随心所欲,自由并不和法律冲突”,看得出来这是个虽然很多事情考虑不周到但至少清楚应该站在哪一方的人。
这得帮忙解围。
景姐姐笑道:“其实没那么深奥,只是太空洞了,举例说明,去年九月份之前的两年时间里,媒体整天通篇累牍地报导哪家院线的建设在某区域某四五线城市展开,这才过去不到两年,你还能听到哪家院线在疯狂盲目地抢占四五线城市吗?相反,国营院线却在中小型城市稳步推开,与其说这是资本和体系的不同选择,不如说是对未来的准备和对危机的对冲。这些年我们在推动城镇化,一大批没有经过十年寒窗苦读的磨练的青壮年迅速涌入城市,这是观众潜力,但这股潜力是资本开发不了的,因为开发这个潜力需要耐心投入,需要亏本运行院线,因为这些观众是很难有实力消费动辄几十上百,而且从娱乐工厂的生产线上千篇一律地抄袭,复制粘贴,甚至原原本本地照搬别人的剧本的文化产品的,不是买不起票,而是没那个必要一个月花几百块钱去消费千篇一律的生活非必需品,通过教育先进入城市,尤其一二三线城市的社会中坚力量又因为过度消费娱乐的激情已经退散,随着这批人进入有妻子有孩子有房子有车子的生活,狂热消费,直接反应出来的就是狂热粉丝的数量和质量急速下降,所以目前的娱乐圈乃至整个文化界的发展已经碰触到了天花板。”
“一千五百亿?”诸葛宛萍奇道,“不少行业人员说这还远远不是市场潜力啊。”
“这不是市场潜力,市场潜力无限大,但目前的娱乐产品生产过剩,尤其虚假的娱乐繁荣产生一大批垃圾产品,有人想把这些垃圾产品继续推销出去,当然要喊着这还不是市场潜力,有些人在新时代还在用蛊惑那一套,说白了就是打广告,可观众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代又一代的狂热粉丝是不再可能产生了,经济是在发展,收入是会提高,但必须看到一点,随着教育的发展,观众的辨别能力和接受能力也在无限提高,抛开发展谈市场,那只能是自欺欺人。”景姐姐警告行业,“睁开眼看看吧,看看自己所处的时代,看看快速稳定发展的现状,别想再用糊弄人割韭菜了,无下限割韭菜,最后只能收一茬又一茬毒草,闹不好是要跟这批人同归于尽的。”
这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那么观众需要什么样的文化产品?
《天诛》那样的?
“现在大火的娱乐作品类型,绝大部分都是不会过时的,所以热点常有,只不过会越来越需要精雕细琢,再想凭着粗制滥造圈钱的产品就想年入几个亿的明星再不努力,恐怕接下来真的没活路了,时代抛弃一个人一批人根本不会打招呼,资本抛弃一批人更不会提前通知,多学习学习文艺工作座谈会的精神对自己有好处。”景姐姐嘲讽,“别老想着什么洗脑不洗脑,国家把最好的最完善的工具都送到你面前了,你连伸手接一下的觉悟都没有,时代凭什么要为你停留?”
“能谈谈某个类型吗?”诸葛宛萍喜欢谈这些具体的。
景姐姐笑道:“我看你一直想提《天诛》,那就从《天诛》说起吧,《天诛》的热映,的确离不开剧组全体人员的努力,也不能脱离我们这几个有点号召力的演员,甚至像分析人员所说的那样离不开去年的那个世间,但这都不是根本原因,从受众本身来说,根本原因是《天诛》的坚定支持者的需求,毕竟电影是消费品,离开需求谈市场本身就是错误的。”
这跟预料中的回答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