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返校的学生逐渐增多,校门外停了形色各异的车辆。
景浣拎着精致的蛋糕盒,从车上下来。
左右不过一天的长短,但对他来说度日如年。
他瞒过父母的眼睛,将自己压抑得不能再压抑的情感一再压,藏在内心最深处。
终于等来她考虑答应的这一天。
“景浣。”车前门忽然传来低沉男声,景振革叫住他。
“嗯?”他冷静地回过身,对上爸老谋深算的目光,“还有什么事?”
景振革仍有担忧,尽管儿子已经跟心肠狠毒的女生分得一干二净,但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而景浣越是表现得正常自然,他就越是不放心。
父母心常在,他免不了忧虑,儿子会跌进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景振革最后只说:“你注意休息,学习上我们无条件支持你,但你得时刻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特地将尾音重重强调。
“好的。”
景浣浅笑,脸上的表情管理依旧无懈可击。
对比妻子沮丧的状态,儿子显然功力更精进,景振革无奈又不得不认命。
景浣回到教室,目光触及他旁边的空座位,心蓦地软一块。
他无谓别人的眼光,径直将蛋糕盒放落她的桌上。
然后慢慢坐下,一边收拾草稿作业一边望望她整洁的桌面,眸光悬挂的眷恋渐深。
什么时候能早点回来啊。
景浣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贪心。
几分钟后,旁边的主人终于回来了。景浣原本期望她打开蛋糕盒子那一刻的惊喜——
却是柴佳坐下来打开,稍微尖锐的女声受宠若惊,结巴起来:“景、景浣,这、这是你给我买的吗?”
景浣微微皱眉:“什么时候调的位?”
柴佳被他罕见凌厉的眼神吓到。
这下更结巴了,她唯唯诺诺地回:“没有调、调多久,是葛、葛飞灵去找班主任……”
话音未落,景浣已经大概了解清楚。
“她去哪儿了?”他起身环视一周。
柴佳反应有些迟缓,好几秒后才晓得他关心的是谁。
先前的意外惊喜被冷水泼得心凉。
柴佳心底涌上一股无名火。
不对,压根不对。明明她从高一注册就第一个遇到了景浣,她爱得最深当之无愧。
可是为什么他喜欢的不是她……
想着想着,柴佳又特别恨葛飞灵。
这个女人借着她的手,一步步接近景浣,然而真的让她成功了。
但如果景浣知道她的真面目的话……
柴佳想到这儿,打算开口告诉他真相。
可是此时他的心都不在了,问她:“她的新座位在哪儿?你确定是和她调换的座位么?”
柴佳有一种无力感,原来他是真的不在乎她,即使像他记忆这么好的人,也不会记得她的座位。
她心凉地抬臂指了一个位置。
景浣随即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一直到七点,他在那座位旁等到了晚修开始的七点,她也没有回来。
也是那时,昊磷过来检查班级的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葛飞灵能越过他向班主任申请调位。
昊磷特意将他叫到教室外面。
“景浣,你认真说实话,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虐待过葛飞灵了?”
……
景浣眼底微惊,目光讶异又坦然:
“老师,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这样问心无愧的语气。昊磷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再问了。
他当然比较相信景浣,不过葛飞灵身上的伤也不是假的…
女生在他面前哭得心烦,赶又赶不走,骂又骂不得,最后只能同意她的无理条件。
“你没打她就行了,哎那个葛飞灵,太能哭了。”
昊磷随便找了个台阶下。
景浣望着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岁的年轻老师。
他现在已经很了解,她的杀手锏是哭。
她能让昊磷同意调位,肯定是在他怀里哭过了上百遍,就像她在医务室那样抱着他。景浣克制不住自己越想越歪的念头。
这会儿沉默,昊磷反省自己为什么总是被她骗。稍后他的得意门生又问:“老师,可以问一下她现在在哪儿吗?”
“噢你说葛飞灵?她回宿舍了,因为身上那些伤,我同意她请假一晚在宿舍休养了,既然不是你打的,那我明天可得好好拷问一下她,为什么诬陷你!岂有此理。”
景浣下意识冒出逃课去女生宿舍。
但是理智硬生生扯住他。
他明白,即使到了女生宿舍,宿管也不会让他进去,而且他根本没有她联系方式,什么都没有。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给过他机会。
医务室和同桌时的相处……可能只是意外,是他的幻想。
景浣面色紧绷。
他想,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