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得话语中人的脸色一变。
赵棠知适时的接上话茬,“提及此事,儿臣倒是有话有说。”
“听闻昨日云霏被你关起来了?”赵肃轻轻放下茶杯,云淡风轻。
赵棠知见他这般,心头暗暗已经有了分寸,不着痕迹的偏头瞧了宗贵妃一眼。
后者不愧是在深宫中摸爬滚打了数年,眼下倒是还坐得住,只静静的抿着茶。
“儿臣今日想了良久,总觉得昨儿夜里处置了皇妹轻率了。”见赵肃不语,她顿了顿继续道:“昨儿夜里儿臣已同驸马早早的歇下了,哪成想皇妹不听劝阻肆意闯入儿臣的殿中。”
“荒唐!”难得见赵肃这般动怒,拍了桌子直直叫上面的茶杯颤颤。
“只是为着说一句莫要忘了探望太子殿下。”赵棠知顿了顿,余光中瞥见属于宗衍的衣角扫过东宫殿内的门槛。
“皇上,皇后娘娘。”他倒是规规矩矩的行礼,
而后也不拘着自个儿径直坐到赵棠知身旁。
后者轻飘飘的瞧了他一眼,而后继续道:“儿臣念着都没见着皇妹过来探望过太子殿下,又加上夜半被人惊扰甚是气愤,便私下里处置了。”
“今儿一想,着实是儿臣心眼小了。”
这话音才落,坐在她身旁的宗衍却是止不住的咳嗽一声。
“恰巧太医也在,不若为驸马瞧瞧。”商皇后最是担忧他们夫妻。
哪成想宗衍谢了礼后只淡淡出声,说是昨夜殿门大开,不小心吹了冷风着凉了。
至于为何殿门大开,自然是不必说了。
听此,商皇后思忖了好一会儿悠悠道:“这罚
的着实少了。二公主就算年纪小不懂规矩,也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宫规。”
“贵妃还需好生教着。”
听此,宗贵妃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话,只闷声受了。
她素来知道皇上心眼偏得很,就算是赵棠知做错了,他也只是稍微训斥几句,绝不肯罚。
想来也是赵云霏一时冲动没顾好自己,坏了大事。
思忖到此处,她不紧不慢的垂眸抿了口茶。
哪成想赵棠知倒是不依不挠了,又同皇上说起了今晨在御花园听到的事情。
若说先前有关赵云霏一事是小打小闹,宗贵妃倒是不放在心上。
可偏生宫中最是忌讳捕风捉影,恶意中伤一事,一时间宗贵妃拿着茶杯的手倒是有些不稳了。
尤其是当赵棠知将那一众宫女带到殿里来的时候,她竟失态的没控制好面颊上的情绪。
“臣妾瞧着这几个的面孔倒是眼熟的紧。”商皇后偏头同皇上低语。
声音不大,却足以叫殿中所有人听到。
“这些宫人中有一半人是属于钟粹宫的。”也不知是不是同宗衍走得近的缘故,赵棠知现下开口也是淡淡的,叫人瞧不出什么情绪。
这钟粹宫,便是宗贵妃的寝宫。
赵棠知将先前在御花园碰着的宫女们抓了回去,倒是那些个宫女们尤其是方脸的胖宫女,先前张牙舞爪的说着什么有的没的,
到了上私刑时,她竟是头一个先招供的,又说出了好些宫人的名字。
这便有了门外跪着的七八十个宫人,颤巍巍的,
似乎忘了先前是怎么慷慨激昂的传着谣言,抹黑赵棠知,
多么可笑。
“看来宗贵妃不但对太子不上心,对儿女疏于管教,这宫里的风气倒也是污浊。”赵肃沉声负着手站在殿门口,瞧着一众宫人因着受了刑衣衫破败的跪在化雪尽是水渍的地上。
寒气刺骨。
有些忍受不住的竟也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赵棠知眦仇必报,旁人伤她半分她可以不在乎。可若是她在乎起来,便也绝不会轻饶。
听皇上这般说,宗贵妃倒是没有急于辩驳,只面朝着他跪下,
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她风韵犹在,又是乖巧的惹人怜爱。
倒是叫赵肃看后迟疑了
一下,而后有些局促的看向赵棠知。
后者自是没有理会,只稍稍哑了嗓音,“更有坊间街市,蓄意脏污儿臣同驸马不合。”
她顿了顿,又添了一句,“父皇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手指绕到桌底下,想要勾住宗衍的小指。
哪成想后者手掌一缩,硬生生叫她扑了个空。
也是,她怎么忘了,
宗大人可是宗贵妃的亲侄儿呢。
想到此处,她微微顺了顺衣袍上的褶皱,倒也没再去瞧身旁人一眼。
“儿臣以为父皇万不能帮亲不帮理。”赵逸着实烦人,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面上听着是帮衬宗贵妃,不过细想起来倒是同赵棠知也有利。
她寻声望过去,正瞧见赵逸冲她挤眉弄眼。
真是烦人。
“臣妾的确不知晓此事,是臣妾疏忽了。”伺候皇上这么多年,宗贵妃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在哪些场合说,
才更能拿捏住眼前这人的心思。
不过她终究是低估了赵棠知在皇上心头的份量。
“贵妃治宫不严,管教不力。”赵肃声音沉沉,迎着冷风不住的咳嗽起来,“着,罚俸半年,即日起每日于万国寺诵经祈福。”
话音未落,他又是拿出帕子掩在唇边止不住的咳嗽,
待一众伺候的又是端茶又是诊脉的,将他咳嗽止住后,
赵棠知远远的瞧见他藏在手心的帕子上,
竟沾了些猩红。
天子震怒发落众人,殿中的气氛一时叫人喘不过气来。
又因着殿门尚未关全,倒是叫那些个乱长了脚的冷风钻了空子,打在赵棠知身上,
细细痒痒的,所经之处无不漫上一层密密的小疙瘩。
眼见着皇上赵肃隐忍着怒意打量了一眼跪坐在地的宗贵妃拂袖离去,赵棠知想也没想便没规没矩的追了上去。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快步上前,自皇上身后一步之遥时扯住了他的袖口。
彼时赵肃步子明显有些不稳,唇角边仍旧掩了一张帕子,
就是方才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