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留春再也不多看这生她养她的后宅哪怕一眼,坚决地踩上轿子,在凑热闹的喝彩声与唢呐声中,奔赴向她未知的新生活。
阿笙目送那轿子走远,直到面带寒霜的新郎倌勒紧马嚼子彻底消失,这才纾解了口气,觉得折磨她许久的噩梦总算烟消云散了。
然而,她这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被转头看到的阴影吓得差点没跌倒。
好在阴影主人很有善心,扶了腿软的阿笙一把,她这才没狼狈出丑。
是辛辣清幽的杜蘅香气,那道颀长躯体遮掩了所有的视线。
阿笙抽抽鼻子,没好气道:“公子站的这么近还不出声,是想吓死谁吗?”
公子比她还委屈巴巴,伸出只白皙而修长的手,在阳光下便是块近似透明的玉玦。
可惜,有几颗淡粉的水泡让这块美玉生瑕。
崔珩晏和悦的声音掺杂着几丝沙哑,“阿笙,我好疼。”
“疼你还进灶房烧饭,是不是傻?”
阿笙嗓音冰凉,可是拿银针给公子挑破水泡的动作,却轻柔的像是翎羽轻拂。
并不痛,可是却有些不知名的痒。
阿笙可真是气得小脸通红,“
你就折腾你这双手吧。之前那木刺的伤口才好了多久。好不容易放过了工匠,怎么又来折腾膳房的人了?恕我直言,公子若是想转行做个厨子,那食肆怕是不到两天,就得倒灶。”
崔珩晏闷闷地:“我真的以为你喜欢吃。”
装药粉的小瓶子捏在阿笙手里头,她拔出塞子前事先警告道:“可能有点痛,你别乱动啊。”
崔珩晏也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地把手伸在哪里任她摆弄,可在那冰凉粉末倒在伤口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出轻微的嘶声。
阿笙不为所动,铁血无情地念:“知道痛,就不要到处乱窜。乖乖在书房里写字作画,难道不舒服吗?”
她拧紧眉头:“你还没有小时候乖。”
听到这话,崔珩晏也不乖乖听她指责了,反而还低声控诉:“还说我。依我来看,阿笙也没有小时候那么温柔了。”
他还有理了。
阿笙瞋崔珩晏一眼,波光流转就是摇落霜雪的疏影横斜,“怎么没有小时候温柔了?”
她把公子凄惨的手合拢在自己的手心,颤抖着睫毛轻轻在那伤处呵气。
那是桃花流水窅然去的碧山仙境,哪里是人间的荷风送香可比拟?
她声音轻软得像露水点滴发出的响:“公子别怕,让我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世间没有哪朵芙蕖,比阿笙的眸光更为盈润清澈,她笑起来:“是这样吗,公子?”
公子别过头去,却不想那玉白脖颈上的春色绯热更是显眼,他声音淡,耳朵尖却烧红:“我再不烧饭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