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那从她骨骼缝隙中渗透而来的熟悉感,感觉到了那视线——就像她4岁时遇见过的那样。那是20多年前的一天,她的保姆把她扔在一个陌生的花园,她在那棵桂花树下站了一整天,没有人来接她,没有人和她说话,也没有人给她吃的。
她一整天都没有吃到任何东西,那种如影随形的饥饿感,好像把她生下来就是为了让她永无止境地挨饿。
等到饿到背上出冷汗,她就把手指放到嘴里,咬自己的皮肤。
这时,有一只小鸟落在她的手指上,嫩黄的鸟喙咬了咬她的指尖,站在她手背上扑扇着翅膀。
她轻轻地捉住了它。
然后她吃掉了那只鸟。
确切地说,是半只。
她太小了,吃不下那么多,只吃掉了鸟的半边翅膀,和半边头颅,咬不动的鸟喙吐在了地上。
她在花园里抱着死去的小鸟哭泣,就是这时候,她感到了那道视线——那道专注地、不容忽视地,好像全世界他只能看到她的视线。
从那天起,她认识了李鹤年。
那个只比她大十来岁,年轻得根本无法成为她父亲的男人,走过来用食指,慢慢擦掉了她嘴边残留的小鸟的血迹。
然后他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扯掉了小鸟身上有明显齿痕的部分。把她抱起来,穿过草木幽深的花径。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意识到,那一天不仅是她人生的转折点,也有那么一丝微小可能,是整个人类历史的转折点。
正是因为那一天那一刻那一秒的交错,让她得以和李鹤年一起长久生活,也让她得以,拯救和保留下人类历史上最危险的病毒。
就像蝴蝶在南美洲振动的翅膀,没有人知道,这细小气流引起的飓风,会在多远的地方。
而今天她又感觉到了相似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