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过去不久,关澜醒了。
关澜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彻底失去意识了,只记得昏昏沉沉地跟着余沙入了水,又不知在何处上了岸,左拐右拐,不知拐去了什么地方。
他晕过去之后又做了许许多多的梦,梦里一会跳到十三年前的竹林寺,一会儿又跳到余少淼的灵前。余少淼一会儿还是十岁的样子,一会却又冷冰冰地像是具尸体。
关澜在这十三年的红尘间穿梭,余少淼的脸,他的剑,还有竹林寺里那颗遮天蔽日的银杏树在眼前如走马灯一般地越过。
少年似乎还在那棵树下未曾远去。一晃却又来到十三年后,金色迅速褪色成满目的灰,漓江漫天的雨和余少淼的身躯一样的冷。自己拼了命地伸手去抓他的手,却什么都抓不住。
倏尔,梦里的一切轰然崩塌成碎片,他又去接,被割得满手是血,也找不到哪一片上有余少淼。
关澜突然醒了,头疼欲裂,仿佛是疲惫太久之后一朝松散下来,身体都在抗议。
天已初明,屋子外面隐约亮了起来。只有床头还有一盏油灯在亮,床边还坐了个人。
关澜下意识反应就是戒备,刚一动身体,全身上下的伤处就开始发疼,这痛楚倒也不算什么,只是同样从伤口传来的清凉之意和略微不灵活的感觉,说明伤口已经被人处理好并且上了药。
关澜沉默片刻,再去看床边那人,这才发现那是余沙,已经在床边撑着头睡熟了,床头柜还摆放着几个瓶瓶罐罐。
今日在金盏阁闹了一场,拜别了余少淼,与金盏阁的人混战一场,刚又做了一场大梦,关澜本来觉得自己此刻应该会思绪烦乱不堪。
然而他看着余沙撑着头睡的样子,那些纷纷扰扰都悄悄沉寂,只留下句简单至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