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二坐在桃树下摆着的木凳上,把琵琶取了出来,又放在膝头。
她摸着那熟悉得入骨的感觉,发了很久的愣。
很久很久,她才拿起了一旁早就备好的琴弦,给这把琵琶上好了弦,又调好了音。
那一手宛如珍珠击打银盘一般的圆润音色从旬二的手中流出来的时候,余沙起身离开了客栈。
余沙养了旬二整整十三年。除了那些确实事出紧急,事后又不好解释的事,几乎什么都给她说过,甚至不拘机密与否。
他没想过这能培养出什么人物,他同旬二说这许多的事,也只是身边需要这么一个说话的人。
而这么多年,旬二总是听的多,说的少。
她像是一个最安全而无害的树洞,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愤懑。就只是听着,默默消化着这些有的没的东西,以至于余沙有时甚至觉得,她可能,其实不太懂。
可毕竟是他养大的孩子,再懵懂,又怎么会真的对四周的事一无所知呢。
余沙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混账,实在是这天底下最烂的哥哥没有之一了。
他有意无意地,把旬二引到了这条路上,却再难说能否护她周全了。
可是他不能拦下她。
那是旬二自己决定的事,自己选择的路,他没有这个资格。
余沙一路控制着情绪回了子禄坊的小院,花垂碧在院子里等了他多时了。
一打照面,花垂碧不管这人面色到底多难看,先劈头盖脸一顿,把今日金盏阁的动向给他通报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