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的声音是干瘪的,喑哑的。仿佛就是人饥饿的时候发出的喟叹。
天凉了,没有被褥,也不知下一餐饭在哪,更不知道天地之大,哪里有能安心住下去的地方。
流离失所的人啊,去哪里才好呢?去哪里才能活下去呢?
那琵琶音里小小的希冀都因为这乐声的嘶哑而显得可怜无望。
忽然这乐声却又变得密集,似乎是那一个孤苦的人在这无望的愁苦里,心里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愤怒,怨苍天不公。
怨苍天不公。
曲音在这里变得急促了起来,又因为那仿佛被金铁削过的乐音而更有了泣血的凄烈。
苍天不公,苍天何曾公平过?
人生来有尊卑,但谁又想生来就在泥潭之中。
这愤怒汇聚成江河,宛如一股气势对抗着呼啸的狂风。
旬二的琵琶扫得几乎算的上在嘶吼,那般用力,那般痛苦,又那般无可奈何。
在剧烈的扫弦过后,旬二一个急停,让乐音戛然而止。
她的手扶住还在微微颤动的琵琶弦,在黑暗中低着头,仿佛在平静自己心头的怒火。
她微微等了一息的工夫,才又弹起了终末的篇章。
极尽的愤怒之后是什么呢?与这凛冬的狂风较量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是春天。
曲调变得温柔,它并不华丽,也并不缱绻。像是一个人的喃喃私语,却没来由地让人觉得焕发出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