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沙怔怔地感受着关澜双手传来的微凉,那凉意逐渐变热。余沙伸出手,覆在了关澜的手上面。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埋在关澜的手掌中。
虽然他一直没有做过那些可怕到让人咋舌,但是他一直很难原谅自己。
紫河车的第一道关卡,虽然要求是那样。但是暗巷那么多的孩子,管起来,并不是完全没有漏洞可钻。
就比如,杀婴这一道关口,其实只会在最后要求检验婴儿的尸体残渣。
没人会那么认真的计较,这个婴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对余沙来说,可能幸运的地方在于,漓江从来不缺婴儿的尸体。
楚弱那个一出生就被摔死的女婴,还有,那一家家妓馆后门,不小心怀孕后生下来,又悄悄丢弃的婴儿。
更多的,是那些过不下去了,悄悄把本就快要饿死的孩子丢在暗巷自生自灭的父母。
这些被丢弃的孩子该怨恨他们的父母吗?也许是的。
楚弱那样的无可奈何只是其中一部分人,而更多的人,并不需要那么强有力的爱恨和纠葛。
只需要一年并不丰沛的雨水,一片被逃兵或是蝗虫糟蹋了的农田,他们饥肠辘辘的肚肠就会替他们想明白。在这样的年景里出生的孩子,强行养着,死的会是一家的人。
生在乱世,易子而食都屡见不鲜,何况是丢弃。
这些已经苦到极致的人,连怨恨他们,都因为这份悲凉而显得格外苍白。
时局之下,浪潮当中,个人的爱恨被湮没成江流中的砂砾,渺小的不值一提
正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紫河车这些同样被丢弃的孩子,竟然可以从虐待这些拥有同样命运的孩子身上,获取愉悦和快乐,才显得这么不可饶恕。
余沙平生第一次,真正冷静地去回忆那场所谓的,让他一战成名的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