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绍思忖着进退不得,干脆一屁股坐下来,看着龙水河里的河水泛出来的粼粼寒光,默默地掏出旱烟筒、旱烟盒和火柴,两手笨拙得几乎无法把旱烟装进烟锅里,划了好几下才把火柴划燃。
他对着旱烟筒猛地吸了一口,焦灼苦涩的浓烟充满了他的口腔和咽喉。
他想旱烟的味道一点都不好受,为什么那么多人却愿意吸它,甚至还离它不得呢?
是啊!有些事情真是说不清楚、想不明白,自南昌回来以后,兰香已经为他生了儿、生了女。
兰香不想生了,自己还坚持着要生,一家人的生活就如同这吸进去的旱烟一般焦灼苦涩,但自己还不是一样地离它不得吗?
几乎每天三更半夜都要到龙水河里来捞吃穿、讨生活,一天两天不来,心里挖抓得比烟瘾犯了还难受。
自安「鱼床」以来,夏天的蚊蝇虫蛇、冬天的冰霜雨雪都没能阻止得了他,多少个夜晚为得了一条大鱼而高兴万分,多少个夜晚为了两手空空而失望至极。
但龙水河呢,它每日每夜都这样慷慨地流淌着,从来都不索取回报。它会停下「哗哗」奔流的步伐吗?
不!不会的,谁也阻止不了它。用钢筋水泥修堨筑坝都没用,不牢实就被冲垮,牢实就被漫过从上面飞驰而下。
自己自作聪明地建了两道篱笆,想拦住水、拦住鱼。拦住水了吗?拦住鱼了吗?没有,筑篱笆的树梢上的树叶稍多一点就被冲得不见踪影,上「鱼床」的鱼相对龙水河来讲,连九牛一毛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