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主动回家,妈妈很高兴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个声音,同样的三个字,同时在这张餐桌上响起。

这是连休第一次看到孟清澜的眼泪落下。

孟清澜用手背抹掉眼泪,吸了一下鼻子:“好了,快尝尝妈妈的手艺。”

连休舀起一个饺子,没动。

连傅说:“你这个价格..”

孟清澜打断:“今天不聊工作,咱们都忙了这么久了,好好吃顿饭吧。”

连休洗完碗,来到客厅。沙发上只有连傅一个人,他戴着眼镜看手机。连休走到连傅面前:“爸,我妈呢?”

连傅抬眼看了看电梯的方向:“在楼上给你换床铺。”

连休扶着楼梯扶手,每一步都格外沉重。来到三楼的楼梯口,望着那扇被打开的房门,两条腿不听使唤,连迈出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在原地深呼吸几口气,终于走出了第一步。

一床叠得不太整齐的被子被放到了凳子上,孟清澜背对着连休,王床上铺了一张跟被单同款的床单,是连休从未在这个家看到过的天竺棉。

书桌上放着一个陌生的收纳盒。

“妈。”连休轻轻地叫了一声。

孟清澜回过头:“今晚早点休息,明天跟妈妈去吃早餐吧。”

“好,您起了跟我说一声。”

连休把孟清澜送到房门口,关门之前,笑了笑:“晚安。”

孟清澜露出微笑:“晚安。”

连休坐到书桌前,打开了陌生的收纳盒。那些遗失的照片、小玩偶全都完好无损地放在里面。

连休再也忍不住了。

崩溃往往会因无尽的痛苦而起,伴随着酸楚而来,名为往事的风刮起了心海的浪,凶涌的浪潮把他拍到崖边,在崖边慢慢消融,逐渐沉没。

他刚开始记事的时候,自己在一个大院子里长大。院子里的小孩以欺负他为乐,而爷爷奶奶只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反抗过,但无济于事,甚至因为被别的家长投诉而被爷爷奶奶又数落了一顿,虽然没有受过毒打,可那些难听的话语尽数落在他的耳朵里。在五岁之前,“父母”这个词,他从别人那听了不少,却还是不清楚这两个字的含义,大人们好像都是“爸爸妈妈”,又好像不是。吃下那块馅饼后,他知道了过家家的玩法;知道了除了捡到好吃的食物之外还有别的方式能够让自己感到开心;知道了逃离这个院子,奔向另一条胡同的最佳路线;在这个小群体里学会了喜怒哀乐,学会了各式各样的活法,却学不会跟长辈相处。他从小就怨恨他的爷爷奶奶、父母,却唯独在面对姥姥姥爷的时候能够平静下来,说不上多好,至少能够正常的交谈。父母要把他接到外面上学的时候,他反抗了很久,几个发小给他出谋划策,誓死反抗,最后被姥姥姥爷劝走了,见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也因此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

只有跟方雨他们住在一起,才算是他真正的家。

年幼的他跟长辈合影总是冷着一张小脸,唯一一张出现笑容的照片,是姥爷和姥姥分别牵起他的手。他笑得很拘束,但稚嫩的眼神中闪耀着希冀。跟方雨等人的合照却是稀奇古怪的,五个人时常摆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动作和表情,身高不一的他们总是很协调地完成一张照片。

连休洗完澡,眼睛还是雾蒙蒙的。:,,.